道细小疤痕,是千灯的箭所伤。
他成了魔。
竟成了魔。
游到岸边愣怔了半晌,他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
帝君……还会喜欢他这副模样吗?
仙魔殊途。
仙魔殊途。
他在脑子里反复念叨了几遍,未几,苍白一笑。
为仙不能护心上人安定,若是成魔可以保护他,又有何不可。
他从来都没想过成仙,却得到了凡人梦寐以求思之如狂的仙身。
如今不过是因果轮回罢了。
魔族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喊杀,从此天界将再无他容身之处,他和凌策……
帝君终是上古的尊神,即便还对他有情,天界也不会允许他们之间有任何可能。
从古至今,对魔族动情甚至不顾后果在一起的仙神,没有一个是善果而终的。
凌策、凌策。
他低低喊了几遍这个名字,水面波纹荡漾,恍惚间,看见凌策朝他莞尔一笑。
他猛地抓向水面,仿佛怕他眨眼间会溜走一般:“帝君!帝君!”
捞了一手空后,他茫然看着双手,半晌,捂住了自己的脸。
*
暮色四合,村口几个总角小儿围着一个石磨嬉闹,只有一个梳着朝天辫的小男孩一个人坐在磨盘上发呆。
几个小孩你追我赶,都快没力气了,都不约而同得坐到一旁石板上休息。
一个黄毛小女娃却没跟着其他小孩坐下,大概没人玩儿有些无聊,她仰头看着磨盘上的男孩儿,趾高气扬道:“喂!你是谁家的孩子!不知道这是我们的地盘吗!快滚下来!”
小男孩不停地摆出奇怪的手势,一会儿像是在收毛线,一会儿又搓了搓,还时不时往自己脑袋隔空点两下,看得周围的小孩一阵好奇。
男孩儿没说话,黄毛丫头有些生气,似乎自己孩子王的地位受到了挑战,腰一掐,指着小男孩道:“哪儿来的傻子!”
她说着手臂一横,指使起那几个石板上的小孩儿,颇有些当家做主的风范,道:“你们!快给我把他赶走!咱们可不跟傻子玩儿!小心自己也变傻了!”
几个小孩睁大了眼,没有理会丫头的使唤,小女娃气急败坏,指指点点地踱步过去:“你们傻了吗!我的话都不听了?!”
话落,他们还是没反应。
黄毛丫头终于觉到不对劲,回头一看,也愣住了。
磨盘上的小男孩不见了,只剩下一条胳膊粗的长蛇,暗红色和黑色交织的麟片在昏黄夕阳下闪着森冷的光。
那条蛇往女孩儿这边看了一眼,一吐蛇信子,绕着磨盘缓缓游‖行到地面。
几个小孩已经被吓得快昏过去,小女孩儿抖得像筛子,睚眦目裂,连呼吸都快断了。
未几,她看见蛇张了张嘴,发出了人的声音。
“紫气绕指,贵人东来,且饶你一命。”
它说完扭动身体,迅速往东方蛇行而去。
而后磨盘那儿咚的一声,小丫头吓晕了,昏倒在地。
那条会说话的蛇在荒草覆没的田野里游‖行了一段路后,终于远远地看见枯黄的野草尽头行来一个人影。
它幻出成人的人形,上前迎接。
那人一身黑色斗篷,把身子捂得严丝合缝,帽子下只露出了一张苍白的下巴和殷红的嘴唇。
须臾间便行至眼前。
蛇妖双手作揖,不敢说话。
他四处流浪,以为人占卜为生,算到今日有贵人将至,便一直在村口的磨盘处等候。
那人见他作揖,不声不响地抬了抬头,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何人,何事?”
蛇妖笑嘻嘻道:“贫道算到今日有贵人前来,特在此恭候远迎。”
“贵人?”那人笑了一声,“本座是你的贵人,你又是本座的什么?”
蛇妖不卑不亢:“贵人定有烦心之事,贫道或可帮助一二。”
“是吗?”顿了顿,“帮本座找一个人,此人姓楚名珂字留佩,牙豚族的人。”
话落,蛇妖猛的一震,有些后怕地环视一周,上前一步,靠近了黑袍人,低声道:“贵人,实不相瞒,此人在牙豚族声名赫赫,位高权重,只是……”
江澜抬了抬头,莫名觉得这道士有些眼熟,但还是顺着他的话问了下去:“只是什么?”
“只是,他早已驾鹤西去数百年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有点虐,但是绝对HE,放心食用OvO
☆、唯梦闲人不梦君
日薄西山,云霞明灭。
荒草丛生的田野刮起了寒凉的晚风,凉薄的暮色里响起江澜清透又飘忽的嗓音:“楚珂死了?”
蛇妖悲怆地点了点头:“走了好几百年了,牙豚族的英雄啊,打了那么多仗,好不容易打破了牙豚族以血统为尊的传统,立了新制,就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