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坐了,还是两个,二楼就只有这两人。
视线最好的二楼落地窗旁边的餐桌边坐着两个女人,或者说一个女人一个女孩。
那个女人看起来四十多岁,穿着打扮遮不住生育后的赘rou,脸上扑的粉也盖不住深刻的皱纹,她惴惴不安地坐在那里。
对面的那个女孩看起来就很不正常,面包坊的空调开得比较高,可是她穿着厚重的棉衣,手里一直端着一杯滚烫的咖啡,也不喝,就捂在手心里,视线漫无目的地飘落在街道中间。
她们看起来就像是一对母女,母亲为生活所折磨,女儿是病弱且叛逆的。不过只要听到她们的对话就知道关系不是这样的。
“六安小姐,请你无论如何帮助我。”那个女人的眼睛里面充斥着孤注一掷和绝望。
被叫做六安的女孩子却没有回头看她,视线依旧停留在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声音里带着不耐烦。
“我已经说过了,要我做事,两者必须给我一者,你呢?你能给我五百万么?”她的视线终于飘到那个女人的脸上,带着打量和嘲讽。
“回去吧,我不接你这单。”
这就是下驱逐令了,那个女人眼泪立刻落下来,她想问这个女孩为什么心这么硬,为什么不肯帮她,可是她没有立场。她知道自己现在是太尖锐了,别人有什么必要要帮助她?
她没有起身,眼泪一颗一颗地掉下来。
在捉到自己老公跟别的女人在五星级酒店里像动物一样交缠在一起的时候,她都没有哭,可是为什么现在却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了呢?她想报仇,想让那个男人跪在自己面前认错,让他知道抛弃自己是多么愚蠢的事。
可是她办不到啊。
岁月已经无法挽回,她已经四十四了,臃肿又苍老。可是他呢?在别人眼中他还是极其有魅力的大叔,他有钱,知性,又有文化。他找到的这些女人,都是二十来岁的女人,哪里都比她好。而现在他们离婚以后,家产她没有分到,每个月都靠着变卖过去的首饰勉强为生。
她要怎么靠自己去报仇?
没有地位,没有财富,也没有美貌。
“求求你。”她跪在那个少女面前“求求你,我愿意用第二种来换,我愿意……”她的声音哽咽悲切。
六安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女人,腾出一只手触摸到她的下巴,把她那张狼狈得不行的脸抬起来。
“你想清楚了?一旦决定了,我是不会给你后悔的机会的。”
她在她眼里看到了自己令人厌恶的面容,最后的一丝犹豫也消失,坚定地点头。
六安没有再说什么,从包里掏出一个玻璃瓶,还有一张卡。
玻璃瓶里装着一张长条的纸张,纯白无暇的纸上面有触目惊心的血迹,蜿蜒伸展成了奇妙的咒语。她把那张符咒放在还在冒着丝丝热气的咖啡上,发白的嘴唇轻轻嚅动,那张符咒突然燃烧起来,却没有灰烬,只是化成有生命的蓝焰,“嗤”一声钻进咖啡里消失不见。
六安把咖啡递到她手里,谢珍茫然地接过,好烫!
“喝下去。”她推推那杯咖啡,谢珍视死如归地闭眼喝下去。
好烫!岩浆一样从喉管往下滑,只喝了一口她就忍受不了,好痛!她的喉咙好痛!
那疼痛蔓延开来,好像被轧路的车一寸寸碾碎一样。
杯子已经落在地上,可是她已经没有Jing力去管它了。好像皮肤被人划了一道口子,然后慢慢往外撕,直到把她全身的皮肤完整地剥下来。
她倒在地上挣扎,抽搐,放大的瞳孔里看到的是六安。
她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懒洋洋地看着窗外。
那里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呢?失去意识之前她这样想,眼神越来越飘忽,最后终于回归到一片白光里。
“六安,刚才那个女人……”鸢尾回到楼上收拾那一片狼藉,她感到很不可思议,上来的是个大妈,可是刚才下去的那个女人怎么看都只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人。
她的身段,她的眼神,她的外貌,让见惯了美女的鸢尾都惊异到了。
那个女人,浑身透露出来的都是性感。就连同为女人的鸢尾对她都移不开眼睛,更别提在下面买饮品和甜点的那些人,没有一个人的眼睛从她身上移开,甚至于长长的队伍里面几个单身的男性着了魔一样跟在她身后去跟她要联系方式。
“嗯。”六安只是答应一声,没有给出什么回答。
鸢尾把刚做好的抹茶慕斯和滚烫的nai茶放在她面前,终于忍不住开口“可是她有一个女儿,才六岁……”
六安看了她一眼,她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嘴里没有说完的话没有一个字从嘴里再出来。
“对不起。”她小声地道歉,帮她把桌子擦干净,低着头离开那里。
二楼又只剩下六安一个人,她安静地把特制的甜腻的慕斯就着滚烫的nai茶送到胃里去。好冷,这具身体越来越差,进食的时间间隔越来越短。她皱着眉头,趴在桌上假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