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点了点头道:“这就好。”
女眷们都长舒了一口气,却不知是谁小声说了一句:“奇怪,之前那位小将军却不是这般说法……”
此刻在场之人中,略微还有点头脑的都已经想到了那位小哥的不对劲,眼下虽听到了这句话,却都不约而同地默契忽视,只要保住了命,管他是谁,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宇文恪让了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夫人们先行一步,恪还要向主持了解一下寺中损失,再加以安抚,好让京中拨款修缮,也让诸位高僧安心。”
女眷们相携出了院门,回到客房中收拾梳洗。可是落下的值钱东西早被那群乱匪们洗劫一空,就连一些绫罗绸缎也没能逃得过毒手,不是被顺走,便是被随手扔在地上踩了脚印沾了尘土,当下便又是一顿对那群乱匪的怒骂诅咒。
屋外晨光熹微,室内昏暗不明,烛台被谢瑶拿出去当锤子,早不知道扔到哪个角落去了。
卢氏看着一地狼藉,听着隔壁的大呼小叫,当即也想开口嘟囔两句,却被谢瑶说了一句“东西没了就没了,有命留着就行”,给堵了回去。
卢氏脸色讪讪,就着屋外透进来的光线,闷头拾掇了一些侥幸逃过那群乱匪魔爪的小物件。
谢瑶将落地一半的锦被随手拎回床上,攥着匕首靠坐在床头,默默地将今晚发生的事情顺了一遍。
最终她依旧不得不承认,所有疑点和矛盾全都集中在徐行俨一人身上。
他身份不明,却懂得用兵布阵;似乎是个武夫,书法却还不错;看似年轻,却老成持重,持弓一站,便成了数百人的主心骨;表面沉默老实,却灵活机变、能糊弄于人……
而且大部分事情她都想破脑袋也毫无头绪,就比如他如何得知庐阳王会昨夜偷袭,他为何不愿意留下姓名,男儿志在成就一番功名事业,他本就是投奔表兄而来,如今为何却不愿意接受她的好意,又要回老家去?是因为不愿受人恩惠?
而所有问题最想不通的地方就是,他为何会找上自己……
事情的节点全都在此,府中传信、车轴断裂、山石挡路、深夜来访……件件桩桩都有他的身影,但目的却又不知所以。
似乎是想帮她,却态度疏离,似乎并不想和她有过多交集。奇怪,说不上原因。
而且,今日的泌阳王仿佛也有些反常。
她站起来推开窗,不过片刻的功夫,太阳已冒头,外面天光大亮。
卢氏在旁边道:“今日是个好天气。”
谢瑶看着院子里的狼藉,心不在焉地说:“天是不错,只是有些小风……”
……
东西既已被抢,就没什么可收拾的,好在乱匪撤得匆忙,马匹车辆逃过一劫。
女眷们梳洗停当,谢瑶挽着母亲跟着所有人一起出门,一长列二十多辆马车已经在寺门外备好,马车两侧各站一列玄甲士兵,阵势威严,足以让一夜惊魂的女眷们心中安稳。
宇文恪和柳昀之各牵了一匹马站在门口,谢瑶和谢夫人走二人身前时,宇文恪点头示意,一直站在宇文恪身后做背景的柳昀之终于动了动,目光看到谢瑶,却瞬间错开看向谢夫人,脚下动了动,抬手行了个礼。
谢夫人略诧异,却还是点了点头,也并未多停留。
往前行至马车旁时,谢夫人突然开口喃喃道:“这柳大郎看着却是和以往有些不同……”
谢瑶的脚步顿了一下,问:“如何个不同法儿?”
谢夫人又回头看了一眼:“其实具体也说不出怎么个不同法儿,只是给我的感觉和以往不大一样。往日我也见过柳家大郎数次,却无一次如此次这般,冷淡无生气。往常他虽也是不大爱说话,但浑身还是有一股浓浓的书卷味,稳重却透着股清澈,眼下嘛……却显得沉闷Yin郁了许多。”
说罢,谢夫人就扶着锦娘的手上了马车。
谢瑶站在原地有些出神,直到卢氏喊了她一声,她才回过神来,又扭头看了一眼门口那两人,却只是一头乱麻,毫无头绪,只觉得所有人都有些奇怪,让人捉摸不透。
第九章
东方泛白,晨光熹微。
徐行俨披着一身寒气从郊外返回,在城门开启的第一瞬进了城。
即便昨日有叛军袭城,但这点小小变故对这座巍峨高大的神都并没有丝毫影响。
长夏门内外逐渐秩序井然地排起长龙,卫兵如往日一般满脸不耐地检查进出百姓,对着权贵仍旧阿谀逢迎。
听到背后车马粼粼伴着哗哗铁甲声,徐行俨脚下一错,往排队出城的长龙中一站,借着人群挡住自己的身形。
城门外二十余辆马车被玄甲军护送而入,到门口时分毫未停,对守城侍卫视若无睹,长长一列奔腾而过,掀起的尘土落了门洞两侧人满脸满身,所有人气愤不已,皱眉摆手挥去尘烟,却都是敢怒而不敢言。
扬起的风掀乱徐行俨额侧散发,他眯眼盯着一辆马车从面前一闪而过,马车小窗帘被风带起的一瞬,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