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敢靠近,站在几步远处轻声喊道:“荀先生。”
荀慕生自是什么都听不到了,耳边只剩下流沙一般的声响——他用细沙一捧一捧筑成的城堡正在崩塌,他阻止不了,被那狂风卷起的沙呛得无法呼吸,眼睁睁看着城堡消散,就像眼睁睁看着文筠的身影越来越淡,最终融入刺眼的光芒中。
此时此刻,他彻底失去了文筠。
唯有一枚沉香木珠,回到了他手中。
这几天,他一直将木珠带在身边,拿出放于手心,凝视良久,五指收拢,拳头抵在眉间,闭上眼,对上的却是迟玉温和的眉眼。
那眉眼最初是漠然而带着几分惊色的,后来惊色褪去,也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再后来,眸中渐渐含上几分柔软的笑意,如同三月的春光,将碎雪一并拂去。
荀慕生蓦地一怔。
迟玉躺在部队医院的特殊病房里,已经醒来,却始终不肯说话,脸色惨白,神情死寂。
周晨钟尝试与他交流,他却连眼珠子都一动不动,反应极其缓慢,好似灵魂已经丢了,留在病房里的只是一具空壳子。
主治医生将周晨钟叫走,手里拿着体检报告,面色凝重。
迟玉目前的状态非常不好,三天时间几乎没有进食,饮水也极少,Jing神上亦遭受巨大冲击,身体各项指标都不正常。
医生的意思是,心理干预暂缓。
周晨钟点头:“我明白,这几天辛苦你。他没有家属,我作为家属陪着他,没问题吧?”
医生应下,叹了口气,又道:“好在他不排斥治疗,我们用药……”
话音未落,护士的声音就从病房里传出:“不能撤!这个不能撤!”
周晨钟与医生立马赶过去,只见两名护士围着迟玉,而迟玉正动作僵硬地撕输ye针上的固定胶带。
他并不像其他抵触治疗的病人一样躁狂焦虑,自始至终没有动用暴力,不说话,表情也是淡淡的,但就像聋了瞎了一样,对护士的阻拦视若无睹。撕下固定胶带,拔出针头,不阻止护士重新将针头刺进去,可埋好了针,又继续拔。
护士求助般地看向周晨钟和医生,周晨钟轻拍着迟玉的背,片刻后朝医生摇了摇头,轻声道:“看来干预不能暂缓了。”
入夜,荀慕生站在病房外的走廊上,透过房门的玻璃窗看迟玉。
迟玉坐在床上,低垂着头,一身病号服,已经没输ye了,两手平放在被子上,长时间一动不动。
荀慕生竟也一动不动地看着。
他花了一下午的时间让自己冷静,却仍是理不清那些纷繁的情绪。叶锋临将病房号发过来,他盯着手机看了半天,余下的时间便再也坐不住。
医院好像在他的手上绑了一条看不见的线,不由得他不去。
事实上,早在天黑之前,他就到了,但一直没有上楼。
现在去看迟玉,是因为什么?
想问文筠是怎么死的?
想问你做了什么,为什么替了文筠的身份?
想问你与文筠是什么关系?
好像都不是。
人已经没了,问得再多,也不能叫死去的人回来。
对迟玉,他曾经怒不可遏,但是站在门边,看着门里消瘦的人,愤怒悄无声息地化作了其他情绪。
迟玉微微抬起头,他连忙躲开。迟玉却并未朝门边看来,只是两眼平视前方,不知道在看什么。
荀慕生抿唇,心脏没由来地抽了一下。
“来了。”周晨钟从电梯出来,“站多久了。”
“刚到。”荀慕生道。
两人朝办公室方向走去,周晨钟说:“他现在情况不太稳定,靠药物撑着。”
不用说得太明白,荀慕生也懂,周晨钟这是让他别再拿文筠的事来影响迟玉。
办公室没有其他人,周晨钟又道:“我知道你很想搞清楚迟玉的身份问题,作为他的心理医生,我的确知道一些,但是我没有权力透露给你。将来如果他自己愿意说……”
“算了。”周晨钟说到一半停下来,低喃道:“能治好就不错了。”
荀慕生眉间一紧,几分钟后道:“我明天再来。”
连日输ye打针,迟玉不再像刚被送到医院时那样虚弱,但身体能养好,Jing神却仍旧无药可医。
他抗拒周晨钟的开导,心理方面的药物见效甚微,唯一的作用是让他勉强入睡。
这不是个好征兆。
8年前,将他“治好”的就不是来自外界的引导,而是内心的臆想。如今臆想彻底破碎,打击一重接着一重,想要让他走出来,实在不是一件易事。
荀慕生每天都来,却从来不进病房,在门口看一会儿就走。
纸包不住火,没多久许骋就知道了文筠住院的事,质问是怎么回事,荀慕生不欲解释,许骋又急又怒,喝道:“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荀慕生听不得这样的话,好似他罪大恶极,而迟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