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
鲜血滴在水中,很快泛开涟漪。好些条黑不溜秋的小鱼原先不知道躲在池子哪个角落里,此时都被血腥气吸引游了过来,围在殷长华身边慢慢打著圈子。游动一阵後,似对殷长华不感兴趣,又逐渐散开,开始去啄食漂浮在水中的那些碎尸块。
这些尸块,原来就是被这小鱼咬食成这样的,而自己,大概用不了多久,也会沦为鱼群的口中餐……
……“告诉你娘,叫她只管放一百二十个心,把你交给我就是。我若是嫌弃你,就让我像那个船老大一样,掉海里喂鲨鱼去。”……
这,算不算是一语成谶,惩罚他离开斩霄?殷长华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那两个狱卒似乎并不想就此放过他,没多久便又返回,两人手里还拿了火盆烙铁。
“还没死啊?你还挺经得起折腾的嘛!”高个狱卒一边嘲笑,一边从烧得通红的炭木中提起烙铁,与同伴走向殷长华。
炙人的热浪直逼面门,殷长华骇然,奋力挣扎起来,却被矮个子狱卒牢牢揪住头发,被迫仰起脸。高个狱卒冷笑一声,将烙铁对准殷长华的额头按了下去。
“吱──”皮rou焦臭的味道立刻伴随著殷长华暗哑的惨叫在水牢里弥散开去。
等烙铁提离,殷长华已然晕厥。额头肌肤一片焦烂,被烙上了一个“囚”字。
“这样才像个阶下囚,哈哈!”高个狱卒移动著手头的烙铁,还想找下一个地方下手,那矮个子摇了摇头,道:“我看他可没那麽硬朗,万一弄死了他,可不太好向上边交差,还是改天再来吧。”
高个狱卒抬手连扇了殷长华几个耳光,见他仍低垂著头毫无动静,自觉无趣,便放下烙铁,和同伴离开水牢。
“!啷”一声,厚重的铁门被锁上,隔断了一切。
“国主,听说你抓到了句屏废帝?”
冷冰冰的女人声音,在石室里响起。
女子全身裹在黑袍里,雪白的脸颊两侧各绘了株黑色花朵,妖媚中透著股说不出的诡异。正用比袍子更漆黑的双眼冷冷注视著坐在对面蒲团上的蒙泉。“为什麽不尽快杀了他?我听青儿说,大臣们都在议论,为何不拿他来祭奠阵亡将士?”
面对女人毫不客气的质问,蒙泉竟不动怒,反而恭敬地微笑道:“巫女大人,我留著他,当然有用处。我听闻半年後,炎雪国要为储君选妃,我正打算送王妹前往。如果能结下这门姻亲,也就能攀附上大国玄龙。”
“你想向玄龙称臣?”巫女的眼神变得更尖锐。
蒙泉微微一扬唇角,“当今乱世,玄龙独大,各国都依附玄龙求自保。我鹤山国小势弱,就算偏安大海,也迟早会招来玄龙铁蹄。既然如此,不如干脆投诚,免得惹来兵祸,待他日我国力强盛了再做打算。那个殷长华,可不就是我用来结交炎雪和玄龙的一份大礼麽,呵呵。”
巫女冷然道:“夜长梦多,万一被句屏废帝逃走了──”
“巫女大人,你大可安心。”蒙泉胸有成竹地笑道:“那殷长华不足为虑,凭他一个人,根本别想能逃得出水牢。况且,进了水牢,他从此就是个废人,就算出了去,也翻不了天。”
听他说得笃定,巫女垂下眼眸,不再多言。
蒙泉告辞出了石室,笑容敛去,眉头微皱起一丝疑惑──被巫女一言提醒,他倒是想到了殷长华尽管已是亡国之君,但总该有死士追随,怎会突兀地出现在一艘从琼岛出发的普通渔船之上?
莫非殷长华兵败後,将孤悬海外的琼岛当做了新巢,在那培植兵力以图东山再起?岛上应当有其党羽,获知殷长华被擒,肯定会赶来营救罢……
水牢里日夜昏暗,唯一的那缕光线透窗而入,照在殷长华面庞上,惨无血色。那天被烙伤的地方起了不少大小水泡,有几处已破,渗著淡黄色的脓水。
比起额头的伤,他口腔喉咙里更是一片溃烂。
几天来,那两个狱卒嫌给他灌沸水热汤还不够解气,还弄来了辣椒水取乐。直到昨晚看到殷长华接连呕血,那两人倒也有些慌了,生怕弄死了这重要的人犯难以交待,便没再来折辱他。
殷长华业已被疼痛折磨得晕死过去好几次。醒来,总错觉自己已经到了Yin曹地府,可喉头火燎般的奇痛告诉他,这噩梦并未结束。
几声脚步逐渐接近牢门。是那两人又来了麽?他一寒,勉力抬起沈重得像灌了铅的头颅。
一点暗红火光随著开启的牢门,从来人手提的朱纱灯笼里泄了进来。那人高挽云髻,一张俏丽脸蛋被火光映著,带了几分惊惶,竟是远嫁鹤山的合贵公主。
“是……是你……”殷长华口齿不清地艰难挤出两个字後,喉咙一阵蛰痛,只能喘气。本以为句屏被灭後,这和亲的公主肯定也难逃厄运,说不定已遭鹤山王加害,见她出现,略觉宽慰。
“皇上,是我。”
合贵公主声音压得很低,踩著木板走近殷长华,看清他额头烙上的“囚”字,她忍不住掩嘴惊呼,眼圈也泛了红。“皇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