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再掩饰的狛枝弯下腰,呕出了血块。静默片刻,抬起的眼中泌出一点刀出鞘的快意冷光:“在不知道什么时候降临的死亡面前,看着死神的镰刀举在头顶,连一根手指头也无法动弹,眼前的结局只有无尽的绝望,当时的恩奇都在面对挚友痛哭流涕的脸时,在想些什么呢?”
一瞬降下的雷电将室内映出明暗,墙壁斜投下的Yin影与白色的光泾渭分明,英灵与人类的脸庞在那刹那间由暗转明,殊丽到太过完美的英灵不像是人类,嘴角沾血苍白到如纸般薄的少年也不像是人类。
“……”
恩奇都阖上眼。
原来如此。并非纯粹因为Master之故,也并非是为了夺取圣杯之故,他一直注目少年的理由仅是如此。
英灵睁开眼,道出了轻柔却夹杂叹息的答案:“我憎恨。”
——从前有一名王者,与泥人相遇了。
王是使神明不丧失力量,立于人间的楔子,而泥人则是作为规诫「楔」的「锁」存在。本该给予违背神明之意、倒行逆施的「楔」于天罚,泥人却在酣畅淋漓的战斗后与王者一直相伴,打倒魔物,一同冒险,直到与王者决裂的伊斯塔尔放出天之公牛,王者与他并肩击退,即将席卷整个天地的大洪水散去,泥人却因为忤逆神明,受到了天罚。
他在诅咒中慢慢凋零。
王者在哭泣。
逐渐看不清眼前的事物,逐渐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的边界,唯一清晰的只有即将死去的现实,以及耳畔什么也做不到等待死亡的心跳。
痛苦。
想早些死去。
灵魂也破灭的我,大概是无法进入冥府的吧。
我是兵器,是道具,也是能够取代的消耗品。在土崩瓦解的那一刻,坏掉的武器便没有了价值,想必未来一定,会有更好的宝物取代我存在,成为王者的左膀右臂吧。
“我……”
死亡即将降临的那一刻,泥人挣扎着递出了手。
身体在死亡中一点点枯萎。
那是,名为不甘心的愤怒吗。
他一直一直憧憬着、追随着那样的王。
也一直一直……憎恨着这样的王。
王啊,我们分明拥有同样的父亲,是同样的神之子啊——
为什么,我们的命运截然不同!!!
泥人最终还是在王的视野里重归为土块死去了,他的故事在那一刻就彻底落幕,只在史诗上留下了轻抹淡写的一笔,而神秘性仅存于那个时代的他为什么能够作为英灵被召唤出来呢,那一定是——
“我想,狛枝君最开始就笃定了我不会把你破坏结界、以及正在谋划的事情告诉Master。毕竟,狛枝君接到那条短信站在走廊,我也同样站在不远处的树梢看着你。”
恩奇都落落大方地说了疑似背叛御主的台词。两度化为雀鸟监视Master的友人,简直叫人匪夷所思,但事实证明,英灵的盯梢并非徒劳无功。呛出一点血丝,唇角又上扬起抹似嘲非嘲的弧度,狛枝开口:“怎么,即便是我这种垃圾,也似乎没有推测错这点吧——Lancer桑是不必出声的兵器,以及依旧在审视御主者。Lancer桑还有瞒着右代宫同学的事吧。”
对于兵器来说,Servant与Master不过是脑与rou体的关系。Master是支配者,Servant是被支配者,除非Master无法做出决定,Servant是不会擅自做出决策的。他并非是情报员。而对于恩奇都来说,这世间唯一的挚友、全心全意信赖之辈,唯有吉尔伽美什一人。
“……我很好奇。”恩奇都仿佛默认了狛枝的话,他没有回答之前的问题,而是另起炉灶:“子弹一定会转向我偏向的方向是幸运,人被甩出去子弹未能击中是不幸,符文发动击中对方是幸运,差点坠楼危机是不幸,被我赶上拉回房间是幸运,症状发作是不幸的话——”
英灵跳下,将柔软温暖的手放在了明显已经克制不住呕血症状的少年头颅,伴随着幽绿的光芒落下的,是英灵温柔的歌声。
由自然而生的神之子yin唱的咒歌暂且抑制住了狛枝的吐血,或许,旁人给予他的也是幸运也说不定。他看向即便已经快支撑不住身体还强撑眼里露出拒人千里的狛枝凪斗,叹息着吐出话音:“狛枝君没有选择「走」,而是选择「留」,是为什么?”
少年似乎不习惯与人的接触,他绕开恩奇都的手,将喉中的血咽回去,白发微动,他眼眸瞥向墙壁,面上挂着熟悉的嘲讽笑容:“只是想到这样死的也太过简陋了。即便是个臭水沟里爬出来的垃圾虫,也会妄想将自己献身给更强烈的希望吧。”
恩奇都收回手入袍,敛起了面上的微笑,他轻轻道:“那么。想要步入死亡的狛枝君,在计划开始前就准备了复合符文与枪支,又是因为什么呢?”因为谁的存在,还不愿意从这个世界离去吗?狛枝君?
“……”
脑袋“嗡”了一下,眼前忽然暗沉下来,像是被什么陡然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