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血,反被烧得更加沸腾。而此时此刻的秦海鸥,他的演奏将钢琴点燃,他的音乐将人心点燃,经此一曲,他亦如浴火重生,重临舞台的王者之姿更胜往昔,其光芒和热度所向披靡,无人能够抵御。
全曲结束时,观众席上的掌声如同突然暴涨的浪chao,从四面八方涌来,将谭硕淹没,但他却连鼓掌也忘了,仍然沉浸在激越的感受中,久久凝望着舞台没有动作。秦海鸥在掌声中从容起身,先与指挥于崧和乐队首席握了手,又挥手向乐队致谢,然后转向观众,鞠躬谢幕。音乐厅中的掌声在他这一礼之下再掀高chao,但秦海鸥却抬手向观众示意,请大家将掌声送给乐曲的作者。这时谭硕犹自窝在座位上出神,直到被王一夫用胳膊轻轻碰了一下,才惊觉远远近近的观众都正朝这个方向望来。他忙起身鞠了鞠躬,刚想往回缩,却看见秦海鸥在舞台上冲他招手,示意他上台去。这个动作令观众席上的掌声更添了热度,还有不少乐迷高声欢呼叫好。谭硕顿时有些发怵,他实在不适应这样的场合。正迟疑着,就见王一夫在他手臂上拍了拍,笑着催促:“快去吧!”
谭硕没有办法,只好侧着身子向过道挪去。他坐在这一排的正中,与过道之间隔着好些座位,这些座位上的观众纷纷起身让他通过,不少人站起来后也没有停止鼓掌。谭硕被他们看得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放,好容易到了过道,目光也不敢往观众席上扫,只能盯着前面的路,慢慢向舞台走去。
第一百零六章
不绝于耳的掌声中,谭硕低着头,近乎机械地迈开步子向前走。巨大的幸福感将他拍打得有些发懵,让他觉得一切都很不真实,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从他发现被夺走的那一天起,他的人生便与他所向往的方向渐行渐远,他把自己封闭起来,打算就这样一路走到黑,这是他无奈的抉择,亦是他无言的反抗,也许这漫长的十年中,他还有别的路可以走,但在他留给自己的选择之中,却没有一条路是通向面前这个舞台的。
现在他走在这条路上,一条通道、几级台阶,连接着台下与台上。无数人曾经登上的舞台,对他来说是如此陌生。他曾经不止一次地设想过音乐会上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却从未想过在成功之后要将自己摆放在什么位置。他仿佛完成了一个拖延已久的任务,现在终于卸下包袱,重获心灵的安宁,又仿佛见证了奇迹降临,而今回望来时的峰回路转,心头无法平静。这自相矛盾的感觉交织翻腾,将他的心撑得快要炸开了,可是情感愈饱满,思维就愈迟钝,直到他走到台上,目之所及在舞台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晃眼,他才又回过神来。
秦海鸥注视着谭硕慢慢走上舞台,内心的激动再也抑制不住。整场音乐会上,他屡次行礼和谢幕,一直保持着有节制有风度的微笑,但这时看着谭硕走近,他突然展露灿烂的笑容,就连观众席上的人们也能感觉到这一瞬间自他身上散发出的浓烈的喜悦与自豪感,就好像让谭硕登台来接受掌声,是一件比他自己成功复出更令他感到快乐的事。
谭硕抬头看见秦海鸥,后者鬓角汗迹未干,脸庞却是亮堂的,眼中光彩熠熠,那鲜活真挚的神情是这舞台上他唯一熟悉的东西。谭硕走到他面前,知道这时候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有生之年,他竟能听到自己的作品在舞台上如此完美地得以呈现,无论今天让秦海鸥听到什么样的赞美和感谢,都不过分。可放眼整个音乐厅,乃至他的整个世界,也只有眼前这个人能真正理解他此刻的全部感受,因此在他面前,谭硕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反倒是那些长久压抑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出口,争相倾泻出来。他张了张嘴,突然哽住了。
秦海鸥一看谭硕的表情就知道他情绪有些失控,张开双臂用力拥抱了他一下,又在他背上拍了拍:“怎么样,我弹得还可以吧?”
谭硕听到这话,顿时忘记这是在台上,那些赞美感谢激动感慨也都忘了,压下嗓门骂道:“Cao,你可吓死我了!”
秦海鸥笑意更深,忍住调侃他的冲动,侧身让了半步,将他引向指挥。这简短的交谈声音很低,又被掌声盖住,二人身旁的乐手和台下的观众见秦海鸥笑得如此开心,还以为他是得到了谭硕的表扬。谭硕稳住心神,上前与于崧和乐队首席分别握了手,然后向乐手们致谢,最后转过身来,面向观众鞠躬谢幕。
台下依然掌声雷动,谭硕的目光却渐渐失去了焦点,茫然停留在观众席的上空。这个空间是如此巨大,每个角落都被轰鸣的掌声填满,让他突然意识到,这不仅是他生平第一次听到这样多的掌声,也是他第一次站在舞台的灯光下,直面台上和台下的一切。
指挥、作曲家和钢琴家同台谢幕,人们毫无保留地向台上的音乐家献上自己的敬意,三人身后的乐手们也是鼓掌的鼓掌,敲谱台的敲谱台。秦海鸥的乐迷们听了谭硕为秦海鸥创作的这首Jing彩绝lun的复出之作,立刻将谭硕也纳为崇拜的对象,许多人当场成了谭硕的乐迷。观众们不禁感叹今天的票实在太值了,那些在最后关头买黄牛票入场的观众也无不庆幸自己做了正确的决定,否则要是事后得知自己错过了什么,岂不是悔之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