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那张狰狞可怖的面具下,涌动的情感。
“我那时十七岁。”从叶十三到罗刹,五年的时光付与黑暗,他渐渐的已经忘记了原来的自己是什么模样,只谨记着李刈在不老山把他捡回去的恩情。
他成了一个死士,但唇红齿白的少年与‘死士’二字相去甚远,无尽的训练让他沾染上了杀戮之气,却也无法磨灭眸光中的清辉。于是李刈给了他一个面具,在五年期满的时候,把他从集中训练的地方,带回了家。
回家的那天,李刈跟他说,带你去见见你的小主人。
小主人。
小主人。
小主人。
往日的一声声呼唤如今已成追忆,李晏紧紧的抱着燕三白,“我后来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到处找都找不到……”
李晏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可怜,燕三白怔了怔,道:“你不会……觉得很怪吗?那时我就比你大很多岁,况且,你我的感情较之以前,已大有不同。”
“会。”李晏回答得很干脆。
燕三白心里说不上多失望,他很明白这种身份的骤然转变所带来的落差,或许也正因为如此,即使明知李晏一直在找罗刹,他也迟迟没有表明真身。
但这样的结果是他自己选择的,终无怨,也无悔。
然而,掌心忽然传来温热,燕三白低头看,就见李晏握住了他的手,十指交错,低沉磁性的笑声在耳畔响起,“我一开始,确实没有想到,原来我放进心底的两个人,竟然是同一个。戴着面具的罗刹和燕三白确实是不同的,但我想,摘下面具的罗刹,是不是就是你现在的这个模样,只是我们无人发觉,也就没人能帮你摘下那个面具。反倒是那时候为了保护我,你可吃了不少苦。”
燕三白默然,随即缓缓的摇了摇头,低眸看着李晏握紧他的,修长的十指。
我是你的死士啊,一直都是。即便有一天你我不再亲密如初,唯有你,我绝不背叛。
李晏亲了亲他的发鬓,语气忽又轻快起来,”不过……让我猜猜,状元郎不会是从很久以前就喜欢我了吧?嗯?”
燕三白耳垂微红,仅有的一点伤感失落也烟消云散,“不要胡闹。”
“怎是胡闹了?我幼时对你心生濡慕,如今又对你如此死心塌地,你说,你若不对我情根深种,我岂不太亏了?”
“好,皆是你有理。”燕三白无奈,却温和的笑着。
秘密终于说破,压在心上的那块大石被搬开,才忽然发觉,原来一切都那么简单。不,应该说李晏从最初开始,就一直在尽力维护那份纯粹。
燕三白忽然记起龙门石窟后,李晏靠在他旁边跟他说过的话——罗刹,你现在保护我,我都记着,等我有朝一日长大了,也一定可以护你周全。你放心,我李晏说到做到。
小小男子汉终有长大的一天,岁月流沙,有些约定或已随风而逝,然而当燕三白戴着斗笠牵着毛驴走上长安街头的时候,临街二楼的那扇窗被推开,红衣公子依着阑干摇着折扇指点江山,剑眉星目,风流自诩。
鎏金的历史书页陡然翻篇,唯有那句誓言横跨了几页,像月老的线,将他们越缠越紧。
名字,忽然间便没有了那么重要的意义。
叶十三也好,罗刹也好,燕三白也罢,只要能伴在此人身边度过余生,便都是身外之物。如此想着,燕三白心中的结尽数散去,身体也放松下来,放任自流的靠在李晏怀里,闭上眼,道:”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我一并告诉你。”
李晏帮他把狐裘裹好了,又看了眼他依旧苍白的面色,道:”其余事情先不急,待你身体养好些再说,至于那梅公子……可是真正的燕三白?”
”嗯。”燕三白遂把落雁谷底的事情说了一遍,”当时我抱着他一起掉入落雁谷,他得了重病,谷底又无药可医,我们都以为他死了,恰好那儿有一口棺材,便把他放了进去。”
奇迹般的起死回生,仿佛冥冥中自有安排。真正的燕三白先一步离开了落雁谷,却选择了隐瞒身份,藏在暗处,变成了心狠手辣的梅公子。
而罗刹,却顶着燕三白的名字,成为了一代侠探。
一个黑,一个白,截然不同的两种命运,叫人嗟叹。
李晏此刻或多或少能理解梅公子对燕三白那有些病态的心思,那样的燕三白对于他来说有如皓月,美好,让人想要靠近,却又忍不住生出毁灭的欲、望。
燕三白顿了顿,说道:”他是苏梅托付给我的,当时我已与你父亲产生了分歧,他派我去处理岷山温良将一事,我虽侥幸完成了任务,但也因此坠入九曲江,九死一生。后来我便遇到了苏梅,她将我从水里救上来,照顾了我一段时间。”
提起苏梅,燕三白的声音明显沉了下来,但眸中确有温情流露。李晏虽知不能跟逝者较劲,但仍心意难平,把玩着燕三白的手指,不轻不重的问:”然后呢?”
”我原想留下来照顾苏梅,不再回去了。”燕三白如此说着,觉得李晏抓着他的手蓦然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