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恭敬地站起来,“好。”然后亲自将徐缓带去贵宾病房。
徐缓将季美芳安置好,一切便安定下来。
季美芳拉着徐缓,眼睛直直看着他。
徐缓动了动自己的手,尽量维持自己的笑容,“妈,以后你就住这,护士姐姐们会照顾你。我现在回去帮你拿点日用品,任老师在这陪你好吗?”
徐缓试着拽了拽自己的手。
季美芳不放。
任颉书走近,“我回去拿,我开车,快些。”
徐缓觉着这样也好,就答应了。
任颉书走后不久,赵青澜就过来了,拎了两个果篮和一束花。
她还是那么青春靓丽。
“徐缓哥哥,伯母没事了吧?”
徐缓没去看她,只点点头。
赵青澜找了个凳子在徐缓对面坐下,拉着季美芳的另一只手。季美芳没有反抗。
折腾了这么久,已经靠近晚上10点。
赵青澜说:“徐缓哥哥,你也累了一天了,回去休息吧,我来照顾伯母。”
“谢谢。”说完,他也没有起身。
赵青澜突然就哭了起来,“徐缓哥哥对不起……你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也没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徐缓觉得,赵青澜的哭声有点让他心烦,但当着妈妈的面,不好发作,只好一声不吭,拿眼睛去看季美芳。
赵青澜自顾抽泣了一会,可能觉得当着当事人的面,她的眼泪很没道理,便自行止住,侧首去桌上拿出一个水果,开始一边削一边对季美芳说:“伯母,我知道你最喜欢吃梨子了,我给你削一个好不好?”
季美芳只是眨眼看了看她,没说话。
任颉书去去就回,速度很快,还给徐缓带了晚饭。
敲门进来,看到了正在拿着牙签戳已经削好的梨块,往季美芳的嘴里送。
很会照顾人的样子。
任颉书脚步不顿地走进去,将带过来的物品归类放好,然后将晚饭送到徐缓面前。
“我不饿。”徐缓将饭菜放在桌上。
任颉书没再说什么。
医生给季美芳开了药,有安眠的作用,季美芳的一个梨子还没吃完,就已经渐渐睡着。
徐缓悄悄抽出被妈妈握紧的手,对赵青澜说:“澜澜,你送你回去吧,我请了护工,会照顾我妈的。”
赵青澜推辞了几下,也没能改变徐缓的主意,只好跟着徐缓和任颉书一起离开。
回去时,还是任颉书负责开车,徐缓坐副驾驶,赵青澜则坐在后座。
徐缓必须回去料理父亲的后事。
灵堂已经办好,灯火通明,大家都在忙碌,好像没人知道这已经是午夜零点。
徐缓让任颉书将赵青澜送回家,然后两人一起去了灵堂。
专门负责殡葬的人过来,给徐缓穿了孝服,并告知了接下去的流程。
徐缓第一次听说。
什么都不知道。
葬礼很热闹,比他爸和他妈的婚礼还要热闹。
记忆拉长,他想起了他的父母结婚的样子。
没错,他们是先有了孩子,再举办的婚礼。
在渭南市生活的日子里,徐缓是不知道自己还有个爸爸的。直到他幼儿园毕业,他的爸爸从旌安市找来。他记得那天,爸妈谈了很久很久,具体多久他忘了,他只记得那天他和拓岚在外面用雪做了一个雪人,那雪人和他们一样大,做起来很费力也很入迷,直到饿得前胸贴后壁,他才意识到连午饭都没吃就入夜了。
还是个大雪纷飞的日子,他妈妈告诉他,他是个有爸爸的孩子。为此徐缓还矫情了好一阵子,以为有个男人要来抢他的妈妈了。
后来渐渐长大,男女之事也就无师自通了,再也没有过问过父母当年的事情。
转眼就这么多年过去了。
徐缓想着想着,眼前的视线就模糊了,他似乎都忘记了该怎么擦掉眼泪,就这么愣愣地做坐在冰棺边上,看着徐永全的脸,渐渐被泪水模糊。
眼前忽然被一张纸覆盖,擦去了泪水,像是擦去积了很久的尘埃。
让徐缓得以看清眼前,任老师那张不悲不笑不言不语的脸。
尘埃落定,徐缓意识到,上帝要开始收回他所有的东西了。他舍不得,并不是舍不得爸爸留下来的公司,而是舍不得他的妈妈,还有,任老师。
任老师就坐在他身边,好像从徐缓开始给爸爸守夜的时候,任老师就一直坐在他身边了。
不对,是从很久很久以前,任老师就一直在他的身边了。
只是以前,徐缓身边围绕的人太多,任老师只是其中一个。
而现在,曾经热闹的人都开始沉默,曾经沉默的人都热闹着他不理解的热闹。而任老师的陪伴,就显得如此独一无二,十分耀眼,又十分安静。
像太阳。
又像月亮。
徐缓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