迭坐上了副驾驶座,像是生怕他改变主意,刷拉一声扯出安全带系上了。
闻牧舟眼中有淡薄的笑意一闪而过,却又很快被某种更深的情绪取而代之。
咖啡馆依旧离学校很远。闻牧舟举起杯子滋味寡淡地抿了一口,望着对面双手捧杯珍而重之啜饮的少年,开口道:“以前,我做过一个课题研究,主题是青少年在全球文化影响下的语言变化。”
申海没想到他会提起这茬,一时无法领会用意,只能用眼神表示疑惑。
“我假扮‘阿紫’时跟你提到过的那些腐文腐漫,是流行文化的一部分,所以也被我写进了论文中。而且,出于某种投石问路的私心,我在这部分着墨比较多。那篇论文后来流传甚广,许多业内权威看过,我的同事也都看过。”闻牧舟笑了笑,“你猜猜我收到过怎样的反馈?”
“教授……”
“就事论事的,说主流文化之外的糟粕不必认真对待,三五年后便会被淘汰。发散思维较强的……那可就不仅仅是针对论文了。”闻牧舟语调悠然得近乎冷漠,“你大概会以为高校学府的文化氛围,会比其他地方开放包容。其实理想终归只是理想。”
申海急了:“我知道,我也有体会啊!但是事在人为,只要我们——”
“大学离世外桃源太远了,当教授更谈不上高枕无忧。”闻牧舟垂着眼,这番话说得语气平稳,“我家几代为人师,我之下大概不会有后代了,但我从小到大,从未想过去做教书以外的事情。为此我放弃了多少、付出了多少,不足为外人道。任何一条路上,有所得必定有所失。比起虚无缥缈的爱情,我更愿意保全这既定的人生路线。”
“……”
闻牧舟终于抬起眼睛,望向申海的表情,低低笑了一下:“大人就是这样无趣。”
申海哽了半晌,才从结了白霜的肺腑吁出一口寒气。
“为什么?”
闻牧舟端起咖啡,发现自己手指在打颤,又掩饰性地放下了。
“你明明对我也有感觉。你就是有。”申海咬着牙,斩钉截铁地说,“如果没有,你一开始就会干脆拒绝,不是吗?我不求什么山盟海誓,只是想亲近你照顾你,明明是世上最单纯的事情,为什么要那么……那么……”
闻牧舟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我老了,申海。你还没看清大人的本质吗?几十年前发着誓要抗争到底的,现在一条条的都妥协了。”
他显得疲惫而消沉。申海犹豫了一下:“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我就是这个意思。”闻牧舟笑道,“你这样聪明,早就该看穿我了。别说我的心是rou做的,哪怕它真是冰块,到现在也该被你捂出裂缝了。可我玩不起,我真的玩不起……只能投子认输。”
他说着示弱的话语,却将申海整个人都覆上了一层坚冰。申海艰难地试图透过冰层呼吸:“我愿意等。”
“申海!”
“我想好了,等我走出这座校园,多少变得可靠一点了,就回来找你。就算不能行走在阳光下,我可以偷偷地喜欢教授,教授也可以偷偷地喜欢我呀。”申海说着又高兴了一点,“你放心,我胆小怕事得很,不会惹麻烦的。”
闻牧舟险些动容。
他的笑容已经挂不住了,不得不低下头去:“你一点都不胆小,你比我勇敢多了。大好年华,何必为我这种人委屈自己?认清了我的真面目,就别再浪费时间了,去找一个能够亲近你、照顾你的人吧。”
或许连闻牧舟自己都没有发现,这是他第一次让申海看见自己真实的情绪,有些惆怅,又有些悲凉。
他像要取暖般双手捧紧了咖啡杯。
申海沉默片刻,突然伸出双手贴在了他的手背上。那双掌心仿佛比咖啡杯还烫上几分,代替唇舌倾诉着什么。然而手的主人只是说:“我明白了……谢谢你的咖啡。”
他说完就起身离开了。闻牧舟撑着额头坐在原地。
——
“看看是哪班车?”洛宇问。
魏晋从口袋里摸出火车票,洛宇凑过脑袋看了看,又抬头比对了一下车站显示屏上的班次表:“没晚点,快进站了。”
“嗯。”
魏晋拖着箱子,洛宇帮他提着旁边餐馆里打包的饭盒。两人十分默契地离开大厅,走到车站大门外相对隐蔽的墙角,望着眼前的人来人往,一时都没有开口。
“大姐,住店伐?帮你们带过去好伐?”“地图要不要来,地图!”
“你之前好像说过要去法国读暑期班?”洛宇提高嗓门盖过周围嘈杂的人声。
“对,先回家待一阵再过去,读一个月。”
“法国那边时差是多少啊?”
“六小时。”
“哦……”洛宇似乎考虑了一下,没再多说,“一个人去多注意安全。”
“嗯。”
又是片刻无言。
“本地一日游、三日游……”“提行李嘞,一只箱子五块,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