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居然把他心里的台词抢先念了出来,“如果你不爱我了,我会退出,但不要骗我,不要这样伤我的心……”
玲玲又好气又好笑:“你到底是凭什么证据得出这个结论的?快向我朋友道歉。”
“那个——”魏晋徒劳地想解释,对方却粗暴地打断了他:“这家伙的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暗恋你,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你怎么会感觉不到!”
“……”魏晋哑口无言。
他被晾在一边,看肥皂剧一般旁观着那俩人毫无重点地争论不休。眼见着玲玲都快哭出来了,魏晋终于两步上前挡在了两人之间:“不要吵了,我对你女朋友完全没兴趣。”他抢在那男生反驳之前补充道,“我对所有女生都没兴趣。”
一切争执戛然而止。
男生沉默半晌,拍了拍他的肩:“不好意思啊哥们。”
——
玲玲的男友在巴黎城郊的一处动物救助站工作。玲玲在假日里去当过一次志愿者,他主动带她去看受伤被抛弃的小狮子。他把nai瓶递给她,自己则像托抱婴儿般抱起小狮子让她喂nai:“别怕,它还不会咬人。”
“我当时就爱上了他。”玲玲笑嘻嘻地说。
他立即搂住她:“太好了,看来我的计划成功了。”
两人缠缠绵绵一团火热地吻到了一处,魏晋低头咬着吸管喝冰水。
这男生自从明白魏晋并不构成威胁之后,就热情邀请他第二天一起游巴黎:“你打算一个人逛?多孤单啊!我知道这里最棒的餐馆和书店,还有导游不会带你们去的地方……”
当时我就该想到会是这样的画面的,魏晋吸溜着冰水想。
对面二人的腻歪终于告一段落,魏晋尝试着捡起刚才的话题:“那你家人知道吗?”
“当然不知道,我没跟他们说。”玲玲说,“我爸妈不同意我跟白人在一起,而且他的工作也不符合他们的期望。”
“可你爸妈好像以为你在跟一个熟人家的儿子……”
“哦,那家伙也正在谈一个家里不接受的女友,我俩一合计,就决定用这个办法互相打掩护了。”玲玲轻描淡写地说。
“我对你……刮目相看。”魏晋怎么也没想到这标准模范生的人设也会崩,“可是总有一天是要面对的吧?”
“面对啥?船到桥头自然直,也许到时候他就换工作了呢,也许我父母过两年就改变想法了呢,又也许他决定为了我搬去中国,或者我决定为了他留在法国。现在一切都没有定数,提前忧虑那么多也太浪费人生了。”
魏晋若有所思。玲玲的男友碰了碰他:“你是不是有什么困扰啊?”
“哎对,我告诉了你这么多,你也谈谈自己呗。你有男朋友吗?”玲玲问。
这问题直击魏晋的痛处,他迎着两人的目光发呆了几秒,才说:“算是有吧。”——“男朋友”这个字眼简直重若千钧,沉甸甸地压在他心脏上,榨出浓稠晦暗、难以启齿的罪恶感。
他口口声声地说着同性恋不是病、同性恋没有错,内心深处却又无法替自己开脱。曾经在一厢情愿不得回应时,他甘之如饴,沉溺在自我幻想的诗意与苦情里,当然不带丝毫愧疚。然而洛宇的反应改变了一切。洛宇入戏越深,魏晋就越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犯下的罪过。
“为什么?因为你掰弯了他?”玲玲的男友问,“可是他已经是成年人了,说到底那也是他自己的选择啊。而且你为什么觉得把他变成同性恋就是害人之举呢?”
魏晋诧异:“为什么不是?——哦,也许你没法想象,在我们的环境里,性取向带来的压力无处不在。我一直以来的理想就是到法国生活,可是他是要留在国内搞研究的,而且以他的外语天赋也不可能……”
魏晋突然住了嘴。因为他陡然发现,自己竟然在计划和洛宇的未来了。人心的贪婪真是无止境的。
“其实我觉得,你可能把法国过度理想化了。”玲玲的男友用一种不忍击破他人美梦的表情说。
——
魏晋回到学校宿舍时已经是凌晨,日本室友鼾声如雷。他轻手轻脚地摸黑溜进自己的卧房,倒在床上疲惫地揉了揉眼睛。目睹那小两口秀了一整天的恩爱,他觉得自己快长针眼了。
魏晋脑中昏昏沉沉,一时却又没有睡意。玲玲跟她男友的如胶似漆刺激了他,此时夜阑风静,心底妄念疯长,一点点地击溃了理智的防线。魏晋梦游一般翻身而起,打开了台灯和电脑。
洛宇开心地对着镜头挥了挥手:“你那边很晚了吧,怎么这个时候来找我视频啊?”
国内阳光明媚,洛宇似乎刚洗过澡,脖子上搭着毛巾,板寸头的短发闪着水光。魏晋问他:“你去晨跑了?”
“对,热死我了。下次还得再起早一点。”
魏晋低头笑了笑:“我去巴黎玩了。”
“牛逼啊!看见啥了?埃菲尔铁塔看见了吗?”
“嗯。”
“有照片吗?”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