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之前自己大病在府中修养时,有一天古骜一个人来了,一进房间便抱着他,将头埋在他怀里,说:“君樊,我今天在你这里睡,好么?”
那时自己说:“不行,你一个人跑出来,这里的守卫,哪里比得上宫中?我也怕把病气过给你。你还是回去罢。”
古骜摇摇头,说:“我不怕。可我想你。”
他轻拍着古骜的脊背,说:“现在情势复杂,皇上还是回宫的好。”
那时他满心都是平世庶的事,朝廷的事,却没有看见古骜暗淡下的眸子,和垂下的眼。
古骜不服气地嘟哝:“他们能把我怎么样,我是皇帝,我今天就要睡这里。”
那一夜古骜不顾他的推拒抱了他。他有些生气,他病了,他不想古骜也被他染上,而且他想早点好起来去帮古骜。可古骜那晚一点也不管他的想法,他虽然一开始抗拒,可是到了后来又不知不觉变得半推半就……完事之后,古骜还想留宿,他却恼了,把古骜赶走了。
然后古骜一连一个月都没有再与他求欢,他病好了些以后,陪着古骜在御书房坐到半夜,给古骜揉着肩膀,亲古骜的耳朵,古骜却低下头说:“这么晚了,你累不累?病才好,回去休息罢。”
然后他就被送了回去。
心情不佳,似乎延缓了他的恢复。
那一夜,他原本见好的病开始反复,第二天古骜来探望他,认错说:“那天是我不好,不该你病着就……”
他握住了古骜的手,放在自己滚烫的唇边,古骜却猛地抽开了手,这时正好外面有事禀报古骜,古骜便走了。
那夜他没睡着,盯着帐子一看就是一整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他断断续续地病了大半年,有时上朝,有时在家休养。古骜常来看他,可即使独处,两人也并非是柔情蜜意,你浓我依,古骜有时会拿朝中事问他。商量大事,总是有君臣之别;他好久没叫古骜作“骜弟”了。
病中的虞君樊,第一次有种无力的感觉。
他也开始想,也许自己真的已经过了Jing神最旺盛的时候,身体也许好不了了呢?他有这种感觉。他年轻的时候耗费了太多,先是小时候那些事,后来征南,经常几日不休不眠地连续作战,把他身体的底子都破坏殆尽了。
如果身体真的要一日又一日地衰弱下去,那自己也该做一些打算了。
也许,该让别人去陪伴古骜了。
古骜不可以没有人照顾,没有人陪伴,因为他的日子还有很长,他需要用最饱满的Jing神,去守护这个他们两人一起建立的新的世界。
想到这里的时候,虞君樊的眼睛不由自主地酸涩。
过去好多事都涌上心头……不过是在脑中想了一想,他都觉得难以割舍。
舍不得。
舍不得。
古骜做了皇帝,干什么事,暗中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
有一天在家休养时,虞君樊听说今日朝中有人奏请古骜纳后宫,一开始说得还婉转,后来不知怎么两派吵了起来,最后有人竟说:“皇上不纳后宫,就是不顾苍生,不顾社稷。”
古骜本来一直没说话,忽然龙颜大怒,说:“朕不纳后宫就是不顾苍生?不顾社稷?朕太子已立,二妃四妾,育有皇孙。倒是你们,做了多少危害社稷,危害苍生的事,以为朕不知道?上个月你nai兄弟强抢民女,占民宅,朕念你为官不易,还想宽恕你一次,你倒说朕不顾苍生?朕告诉你,中宫称千岁,太尉王也称千岁,这件事以后不要提,也不是你们能提的!”
虞君樊想,古骜这是把他们在其他地方,对他掣肘的不满,借这件事一股脑地发了出来。
下了朝,古骜来了府上看他,语气冷冷:“今天的事你知道了?”
他点了点头,坐在床边,面色淡然。
古骜皱眉:“你也不拦着,监察百官,你该早跟我说!我也有个准备!你为什么瞒着我?”
虞君樊的确知晓有人会讲,他也的确没知会古骜此事。因为他无数次地问自己,这件事,是管好,还是不管好?——他都没有答案。
不管,他很难过;但是管了,他又觉得对古骜不住,毕竟古骜坐了这个位置,如果古骜能纳那些高门之女入后宫,现在的局面会不会好解一些呢?
他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带着兵马倾泻天下的虞君樊了,那时他只想用刀剑划开风雷,今日,他的目光却忧心地注视着四海的暗流。
他从来都是遇弱便亮剑,摧枯拉朽;
遇强便蛰伏待机,缓缓筹谋。
见他沉默,古骜在房内焦躁地踱步,沉沉地说:“……你在试探我?”古骜的声音发抖:“……你拿这个试探我?”
说着古骜转身要走,他忙上前了几步,拉住了古骜:“……不是……只是……我……我也决定不了。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为什么呢?告诉我一声,怎么是你决定不了的呢?”
虞君樊说:“你是皇帝,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