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个中年美妇自厅中迎出。
这美妇正是漕帮帮主谢韵芝,听得下人禀报,知晓儿子近在咫尺,哪里还坐得住,当下起身便往外走,待见到女儿所携之人,眉眼无一不与自己肖似,纵二十余年未曾见过,那也决计不能认错,正是遗失多年的爱子无疑,登时再忍不住,泪水涔涔而下,伸出手去,唤道:「霖儿,我是你娘。」
谢霖惦念母亲恁多年,今日终于得见,亦是按捺不住激动之情,疾走几步扑到母亲跟前,双膝跪倒,喊一声,「娘。」转眼已是泣不成声。
谢韵芝俯下身去,将谢霖抱入怀中,母子俩相拥痛哭。谢汀兰亦止不住泪流满面,余者见此,尽皆动容。
过得足有盏茶功夫,谢汀兰先行止住泪水,上前劝道:「咱们今日合家团圆,正是天大的喜事,娘快别哭了,咱们进屋坐下慢慢说话。外头天冷,莫要叫弟弟再吹了风去。」
谢韵芝这才回过神来,拭了拭泪水,道:「瞧我,竟欢喜得甚么都顾不得了。」一面将谢霖扶起,一面道:「好孩子,回来便好,日后你便在娘身边,咱们娘儿俩再不分开。」说罢,又掏出帕子给谢霖拭泪。
待两人皆止住泪水,谢韵芝方才省起尚有贺长峰汪展鹏二人,忙与之见礼,又口中道罪,「喜见幼子,一时失态,怠慢了贵客。」
贺长峰与之平辈相交,忙还过一礼,道:「母子团聚,喜极而泣,人之常情,哪里说得上怠慢,帮主忒也客气。」
等两人见礼毕,汪展鹏方才上前,跪下磕头道:「晚辈见过谢帮主。」
他既要求娶人家女儿,自是执子侄之礼。谢韵芝早从女儿处得知他师徒二人来意,又知儿子与贺长峰师弟结拜为兄弟,亦是极中意这门亲事,心下已然暗许,这时便坦然受了汪展鹏大礼,笑道:「当年我初见汪公子,便觉是位了不得的少年英雄,不想如今咱们还有这般缘分。」
汪展鹏听她这般口气,料想这门亲事十有八九是准了,心下暗喜,起身时已是红光满面。
待厮见已毕,谢韵芝将几人请入厅中,落座之时,仍是拉着儿子不放,只叫谢霖坐在自己身畔。不一时,丫鬟们奉上茶点,谢霖见那一碟一盏俱是Jing洁雅致等闲难得一见的上品,不由暗自咋舌,心道,怪不得一路上贺长峰师徒说起漕帮,直道乃天下第一富庶帮派,便冲眼前这份排场,亦足见端倪了。
贺长峰携徒儿坐下,微微一笑,道:「不瞒夫人,贺某此番登门,实是有事相求,咱们江湖中人,行事原也不必拘泥小节,贺某便觍颜直说了。」遂将徒儿求亲入赘之意娓娓道来,末了又道:「谢姑娘自京中回返已有时日,想必夫人一早得知,只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谢韵芝乃一帮之主,执掌帮务多年,自有一番气度,得见爱子的狂喜过后,便又是一副干练中不失温婉的端庄之态,此时端坐主位,亦是笑道:「汪少侠乃神兵谷高徒,英雄了得,能得如此贵婿,实乃我谢门之喜,且这两个孩子亦是情投意合,我还有甚么不乐意的。」说着看了谢霖一眼,又道:「至于入赘一事,大可从长计议,只要孩子们欢喜,是招赘也好,出嫁也罢,咱们再行商量便是。」
此话一出,虽未允诺一定叫女儿出嫁,却也是实打实的应下了这门亲事。
师徒二人听完,汪展鹏喜得简直没做手脚处,贺长峰见了谢韵芝看向谢霖的眼神,心下了然,虽早在意料之中,亦不免欢喜,忙笑道:「展鹏可听到了?还不拜见岳母。」
汪展鹏登时跳起来,咚咚咚磕下头去,道:「小婿拜见岳母大人。」
谢汀兰素来爽朗大方,此时听得母亲亲口许婚,又见了汪展鹏这幅傻样,亦不免又羞又喜,面含红晕,起身道:「我去厨下看看,叫厨子做几个好菜,晚上与前辈接风洗尘。」一扭身,避了出去。
谢霖看得好笑,等姐姐出去,便上前去扶汪展鹏起来,不忘打趣道:「姐夫可莫要再磕了,我听大哥说你练过铁头功,你这般用力,再把我家地砖磕坏了去,回头成了一家人,也不好要你赔钱啊。」
他自小便是促狭爱玩闹的性子,一路上或随着谢苇称汪展鹏做贤侄,又或唤一声汪兄,挤兑个不住,这时终于称了一声姐夫,却还是满口揶揄,汪展鹏听了哭笑不得不说,便是谢韵芝并贺长峰,亦是失笑不已。
谢韵芝今日既寻得了儿子,女儿终身又定,心中大喜,道:「托赖贺兄,鄙府今日双喜临门,还望贺兄在此多盘桓几日,也好叫我尽一尽地主之谊。两个孩子尚须合八字,订婚期,亦要请贺兄做主。」
贺长峰捻须笑道:「夫人美意,却之不恭,如此,便叨扰了。」
便在此时,吴管家进来禀道:「两位贵客便安置在兰雪院,一应器具俱已妥当。」
一时话毕,自有仆役领着师徒二人前去梳洗歇息。
待厅中只剩下母子两人,谢韵芝方得余裕细细打量起儿子来,见谢霖眉目虽像自己,然轮廓间亦依稀可见莫恒的影子,不由心下便是一痛,眼圈又是一红,哽咽道:「你父子遭际我已然听兰儿说了,不想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