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的神情叫筑子遥心下不安,低声谓然:“莫不是司命……”
紫落沉默半晌,叹息:“酒,终究不是什么好东西。三日前的宴会上司命贪杯了几口,不胜酒力,孰知恰是那时朔逃竟姗姗来了……”
紫落未再接下去,筑子遥也晓得之后该是发生了什么。
这下可算是明白紫落为甚总是喝茶而不饮酒了,天庭的酒固然是好,却太有劲。
司命和朔逃乃是两位仙君,这样的事情倘若被传开去,岂不叫人笑话天庭?东原虽只是代班天帝,但也容不得为此辱了颜面,盛怒之下命朔逃三日后迎娶弥音公主,不从便是一个“死”字。
筑子遥好一阵沉默,算来可不就是今日么?他惶恐地看着紫落,嘴唇微颤,谓然:“那朔逃可是答应与否?司命又如何?”
问者迫切,而答者哀叹,如此良久,紫落才缓缓启唇:“朔逃为保司命周全,当是应下,帝君唯恐其反悔,次日便为之准备了婚宴。”
紫落一顿,轻饮一口茶,接道:“可孰知那日横生变故,魔族突然入侵南天门,绝影前往迎敌,为九幽当众弑杀,其后他又掳走公主。帝君已经遣人进入蛮荒,可至今未有一个活着出来。这场迟到千年之久的神魔大战,终究还是要来了。”
忽而,筑子遥猛然起身,“眼下战事如何?”
“帝君此刻正在大殿上集结四方天族势力,倘若明日之前他们还不肯放过公主,便准备开战。”
“不对。”筑子遥摸了摸紧锁的眉头,稍思,道然:“九幽这么明目张胆地带走公主,定有其因在里,只是我们都未曾察觉罢了。若能知道他的目的,或许此战完全不必出现。”
紫落双眸微动,似有一种藏匿了千万年的柔情从中流过,继而陷入死寂般的沉默之中。
筑子遥打了几声招呼,可对方始终不回应,是以突然道:“我要去蛮荒。”
这时,紫落才是一惊,“你方才说什么?”
筑子遥再次将那五个字重复了一遍,紫落张口欲言,然而仙娥挪步前来,道是帝君有请,紫落只得丢下一句“莫胡来”便匆忙而去。
然,紫落身影逐渐浅淡,仙娥却还站在原地,筑子遥不解:“可是还有事?”
“仙君,你方才所说当真?”仙娥望了一眼紫落离开的方向,转头对着筑子遥笑道。
后者微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对方指的是什么,而观仙娥素白的衣裙自下而上爬上了一层黑翳,筑子遥察觉异样,往后退了几步。
待黑色笼罩仙娥全身,他终于看到了那人额头上的血影,如rou生般仿佛已经长在了那儿,与本身融为一体。而那道魔族的印记,却令筑子遥心头难受至极,他说不出这是如何一种感觉,他看着眼前之人……倏尔一个千年未曾提及的名字映入眼帘,他下意识唤出:“半妖……”
只见来人一笑,但下面一句话令其几近奔溃,筑子遥疑问:“半妖……是谁……”
半妖宛若雷鸣贯耳般呆滞了许久,难道仙君已经忘记她了?如同当年那般毫无保留地掩埋在记忆深处。
顷刻,她便发觉了不对劲,依筑子遥现在的神情,好像并非刻意忘记,而是……被彻底抹去了记忆。
☆、刀光血影逝
也唯有这么想,半妖心里才能好受些,于是她问筑子遥:“仙君可还记得一千年前下凡发生的事情?”
后者迷茫,“我何时下过凡?本君打自升仙以来便再没离开过天庭,至于近一千年更是驻守南海,不敢怠慢丝毫。小妖,你贸然闯入天庭,有何目的?”
闻言,半妖低眉叹气,转而看了看远方,仓促道:“仙君,我不知这些年间他们对你做了甚,但今日你必须跟我走,此番一战九幽势在必得,你若留在天庭,太过危险。”
语毕也不顾筑子遥作态,半妖便出手将之打晕,悄然离开了天庭去往蛮荒境地。
待紫落弄清原委,赶来晚矣,只怨自己轻率。可他在得知是半妖带走筑子遥后,竟有了一丝安心,至少在魔族他不会出事。反之留在天庭,以筑子遥的性子必然无法坐视不理,开战在即,难免有人想要借机除掉他。如此,或许因祸得福。
次日,东原帝君终是坐不住,向魔族发起了战书。
此行由容御带君,司命、朔逃二人相随,而事前西华帝君早已去往蛮荒入口,天庭则有东原坐镇,紫落则与另两位帝君为守。
那一日,乌云遮蔽,天际偶有骇人的雷电闪过,周遭无不弥漫着血腥的味道。整整十个昼夜的厮杀,终将化作一缕轻烟,消散于无边的废墟之上。然而放眼偌大的战场,死寂一片,唯有Yin风拂过,堆积如山的尸体发出可怖的哀嚎,无数灵魂望着那熟悉的躯体,狰狞而悲伤。
这一战,其实并不明智,也毫无意义。
该救的,该杀的,都死了。
广袤无垠的蛮荒,本就混沌无比,如今更是血流成河,不知多久以后,当时幸存下来的人才得以从中走出。
“啧,正如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