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姜真是不敢,缩了缩明显矮一截的肩膀。
“你敢跟周遥说什么,我也拆了你。”瞿嘉低声威胁了一句,“轮得到你安慰他吗?”
“轮不到我呗。”小姜同学一噘嘴,“但是你这人就死要面子。你不去,那我就去。”
“……”
“周遥人在哪呢?”瞿嘉问。已经知道自己有多蠢了,一团火在烧他的心。混蛋,瞿嘉你就是大混蛋。
“我哪知道?”小姜一耸肩膀,叹口气,“你去找他啊。”
瞿嘉最后看了一眼小姜同学,没再刨根问底问别的事。不问,也就不会知道更多烦心事。
他调转车头,骑上车就离开了。
小姜同学提着书包,站在胡同口没有动,望着瞿嘉的背影逐渐远去了,消失在一片苍茫的大街上,灰蒙蒙的背景中。
小姜然后抬手挥了挥,一笑,向瞿嘉的背影道别。
走了走了。
去吧去吧。
终于让你知道了,结束了,再见啦,很帅很让人心疼的瞿嘉同学。
……
瞿嘉当晚回到家,把那张写满自己名字的破烂算草纸也收进他的铁盒子,百宝箱。
然后又把藏床底下的水晶罐子搬出来,坐在自己床上,把所有用彩纸和花花纸叠成的纸鹤都倒出来,铺了满满一床。他再把纸鹤一只一只装回罐子,就为了数一下,周遥当初到底给他叠了多少?
他收礼物的时候都懒到没有数数。周遥自己叠着叠着也忘了,不知道罐子里一共有多少。
瞿嘉数了两遍,竟然没到三百六十五只,只有三百五十八只纸鹤。他顿时脑补了周遥每晚坐在书桌前,床上,闷头费力地叠这些傻鸟,叠到最后忘了数目,明明还差几只就能凑够三百六十五,就没凑齐。遥遥有时也是傻乎乎的,一头热血还缺心眼。
周遥你没有叠够三百六十五只纸鹤,所以每年的三百六十五天里面,有几天咱俩是要吵架的……
瞿嘉把头往墙上磕、磕、磕,连磕三下,跳下床抓起电话。
按下号码,手指最后就停在“拨通”键上,没按下去。call周遥说什么?说,我终于看见你塞的那张骂我的纸条;还是说,我跟夏蓝就没关系,你误会了。
寒假里,他重新开始上数学补习班。
补习班租用了美术馆附近一间小学校,利用小学校周末和假期的空档,在平房教室里上课。
严冬,北风呼啸着从窗户灌进来,来上课的学生都把家里最厚的羽绒服穿出来了,还有穿棉裤和棉鞋的。一坐就是一整天,太他妈冷了,冻傻了都!
瞿嘉回来确实是因为,周遥替他交了一份钱,听课证上贴着他的照片,三个月课程挺贵的,他舍不得浪费这个钱。
潘飞也买了这个课,来过两次就不来了,冻回去了,钱都不要了。
家里条件好的学生,就没住过平房,完全无法理解这世上还有四面门窗漏风的平房教室,这就是个水泥搭的窝棚!煤炉子烧得又不热,教室冷得像大冰窖,怎么上课啊?
所以瞿嘉还算相当禁冻,他习惯了。他就穿个毛裤,羽绒服里揣着一只热水袋。
有时他去教室去得早,就拎着铁钩子和簸箕,绕到平房外面,四处找哪里还有蜂窝煤?赶紧从别地方偷几块煤来,把教室里的煤炉填满、弄热。
中午,就找到小学校门口的煎饼车,买个煎饼吃。
经过传达室窗口,他已经走过去了又慢慢走回来,迅速就打了个电话。他就是想呼周遥,说:【谢谢你的补习班听课证,过一阵还你钱。】
想说的其实明明不止这句,还想说别的,比如,“对不起”“有空出来吃饭吗”“你想去看电影吗”……
他和寻呼台小姐连上了热线,又陷入习惯性的害羞和沉默状态,难道说“遥遥我想你了,遥遥你别因为我难受,你这样我十倍百倍的受不了”。说不出口。
一节课后才收到周遥的回呼,周遥回他:【以后记着还我,连本带利。】
周遥显然是真生气了,不想搭理他了。
是啊,那时候体育会考1500米,周遥为了不让他掉队,拼命地拖着他一起跑,一步都不离开他……然后他让周遥“滚蛋”。
第二天继续上补习班,课程表排满,一直安排到除夕前一天。
中午他又在煎饼车前面排队,因为吃煎饼最便宜省钱。一个蛋的煎饼卖一块六毛钱,两个蛋的卖一块八。
队伍终于排到他了,“两个蛋的。”瞿嘉说。
他盯着那热气腾腾的饼铛,余光一扫,突然就愣住了。卖煎饼的三轮车帮子上,搭着一副围巾和一双手套。
瞿嘉盯着那一套蓝色的围巾手套:“这谁的?”
摊煎饼的也瞟了一眼:“就刚才,有人落在这儿的,忘拿了。”
“谁落这儿的?”瞿嘉问。
“我哪知道谁?一个学生吧,买完煎饼吃着他就忘拿了。”摊煎饼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