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数两只手都能数过来,谈不上什么父子情,大约只有君臣之礼。可是你看,他身体不好,却连妻儿都要严严瞒着,只有一群御医和宫人伺候,没几个嘘寒问暖的,我突然有些可怜起他来。”他又叹,“我这人么,而今是得过且过。能保命,护住珍重之人,也就没有别的妄想贪图了。”
萧然笑着,无言握住他的手。
待走到住所处,萧然问他:“那你怎不问问我的家人?”
泽年脑海中浮现如月朦胧难懂的和煦温雅之人,眸中神色变幻。有太多想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且萧然未必也真了解那人的一切。
“再说吧。”他抚过他衣服上那只朱雀,“以后总有机会的,我不禁要问个透底,还想见见你那些家人呢。”
说罢他回了屋中,独萧然站在门口,心神俱震。
他的意思是……想在助太子称帝后,随他去晋国吗?
他浑浑噩噩回了房中,想起从前他拿各种各样的晋国史册来问,竟然未想过他是存了这样的想法。
一时心如刀割,却又不得不努力驱逐软弱之情,兀自要强。
不管今后将会如何,他都想先蒙蔽着自己,只看此刻。肆无忌惮地抱着他,亲吻他,也就够了。
今后……再说吧。
十六天后,一众皇室宗亲打马驱车,搭弓载箭,浩浩荡荡地前往白涌山的皇家猎场。
白涌山在庆都六十里外,本是一道护卫都城的屏障,但大庆数百年来无战事纷扰,曾经雄伟的白涌关隘逐渐被弱化防御功能,整座山被开辟成景点,后来被皇室圈为皇家猎场。
往年春猎不过走个形式,萧然参与过,全当是个过场。这一次全盛Cao办,他也有所期待。到了白涌山下,只见营帐环绕如云,华盖连片,来往皆是华衣贵族,香粉贵妇,连系在营外的马儿搭的也是宝鞍银辔,吃的是Jing草细料,秀而不壮。
萧然见此不免失望,这大庆就像一位涂脂抹粉的贵妇,爱那软戏香书,已是拿不起刀,拉不开弓了。
这般想着,他又有些庆幸。
皇子营帐在内围,萧然与诸路旁系宗族在外围,而作为异性王端睿王的第二子陶策也在外围,且正在萧然的一旁。安顿好了后,陶策便到他帐内聊天。一个是刑部侍郎,一个是大理寺少卿,也是常来往同共事的同僚,聊起天来,也是颇意趣相投。
话语之外,萧然又八卦起来:“陶大人还未娶妻成家吗?”
陶策无奈:“怎么世子也问这个?”
“自然是看陶大人一表人才,仕途光明,却无半个红颜知己,替大人惋惜呢。”
一只束着皇家金纹护腕的手撩开帐子,钻进一个柳衣乌靴的俊美公子,衔着笑意接了陶策的话。
陶策听了吃瘪:“六殿下莫要取笑我。”说着,他微抬了眼,悄悄觑着他。来人撩了衣摆便坐在萧然身边:“不然是什么缘由,让堂堂端睿王之子、大理寺少卿至今仍守身如玉呢?”
萧世子在一旁饶有兴趣地附和:“就是。”
陶策被这两人瞧得没辙,摆了摆手,仔细说了缘由:“我生来体弱,常年药碗随身的,就怕哪个好姑娘入了我门,为我所累,折了福还受了苦。何况我兄长已有妻儿,将来王府有兄长继承,不必我去延续香火,便抱定了主意,决定此生不娶。只愿将残身奉于社稷,还众民公正世道,便不虚度了。”
泽年听完肃然起敬:“好一个心系苍生,高山仰止的大理寺少卿。”说着还向他行礼,低声道:“太子殿下将来有陶大人辅佐,当真有幸。大庆有大人如此,更是清明有望了。海清河晏,若我一己力弱,只求大人切守国柱,辅上正下。”
陶策还揖,苍白脸色,而字句铿锵:“自当万死不辞。”
萧然指尖抚过茶杯杯身,执起而对,以茶代酒:“愿为奉陪。”
陶策待到天晚便离去,帐中余他二人。
泽年一手支在简易的木桌上,歪着头,含着笑看着萧然:“听萧世子的话,是愿涉入这漩涡中,站于东宫么?”
萧然叹了口气:“养兵千日,我好歹也算你的将吧?”
泽年却变了脸色,直了脊背:“你以为,我同你好,是为这个?”
萧然倒了茶给他,并不回答。泽年看了他片刻,起身便走。
还未踏出几步,便被身后人牢牢抱住了。
“松开。”
“我不。”
泽年只觉胸腔气闷,使劲去掰开身前的手,那手却伸进了他衣服里,近在耳后的声音含了乞求:“别走。”
“我只怕,哪一日我对你没用了,你便不要我了。”
泽年心一颤,握住他的手无奈道:“你怎么会如此想?你这样……让我怎么办才好?”
萧然将他转过来,搂着便往落榻去:“陪我就好。”
泽年急了:“这是在外面,你……”还没说完却叫他堵住了嘴,厮磨完萧然声音微沙:“外面守着的,没有人敢来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