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砚一直以为他对白禾是一见钟情。最初他的确是追过白禾,起源于他在美术系画展上看到的一幅油画,画的是冬天的塞纳河,色彩和笔触让他顷刻间想起十年前在医院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孩。在那里他落下了母亲的遗作,B市说小不大,说大也不小,这十年他断断续续试图寻找过那个小孩,总以失败告终。
就这样惦记了十年。
不光因为他手里有那幅画,还因为那小孩的笑容太难忘。
看到画的一刹那贺闻远以为自己终于找到那个人了,这一定是他的模仿之作,否则怎会如此相似?画上没有署名,打听了作者才知道,是一个叫做白禾的人。
其实是未见钟情,一定是他,贺闻远有种福至心灵的直觉。
然而兜兜转转了那么几年,直到在云砚的第一次构筑世界中,才从“程云昭”的口中得知,那个他苦苦寻觅小孩居然就是云砚,这么多年一直在他唾手可得的地方默默守候着,他却从没有注意到。
但是没关系,殊途同归,是不是那个小孩,有没有白禾的画的误会,他总归都爱上云砚了。那个难忘的笑容来自他,未见而钟情的是他,后来打开心扉是因为他,白月光根本就只有他。
贺闻远很懊悔自己当初认错了人,那幅画的确太有迷惑性,因着那一点情分,后来即使发现不是要找的人,他也仍旧帮了白禾不少。这些却都是让云砚耿耿于怀的误会之处。
虽然“这一世”他没追白禾,但云砚总归还是认为他一定暗中喜欢白禾,还是很有解释的必要。
想到这里贺闻远上前一把拉住云砚,大步往美术系的方向走去。
云砚被突然抓住吃了一惊,他以为自己话说到这个份上,该有个了结了。
“你,你带我去哪儿?”云砚边挣扎边问。
“有件事我要告诉你,先带你去看一副画。”贺闻远无论如何也不放手,他越是挣扎,反而抓的越紧,表情坚毅,似是有什么绝对不能放手的理由。
在那样的眼神下云砚微微一怔,挣扎便弱了下来:“画?什么画。有什么事你放开我现在就说。”
贺闻远没有放开他,只是果然停了下来,回头看着他,似乎非常谨慎的模样:“我……在美术系一楼的学生画展里看过一幅画,那幅画很像是模仿我母亲的遗作所画,因此我对那人上了心,”贺闻远犹豫了一刻,续道,“那个人是白禾。”
他感到掌心中握着的手抖了一下,慌忙一股脑说了出来:“但我认错了人,我以为白禾是十年前跟我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孩,当时因为意外那小孩捡走了我母亲的画,可是后来我知道不是白禾。”
而是你,贺闻远差点便脱口,幸好及时刹住。他非常想说出来,但在云砚的认知里如今的他是没理由知道的。只能装作不知,由云砚开那个口。只是他也不确定云砚会不会说出来。毕竟现在的云砚一心要和他撇清关系。
他能做的只有让云砚相信他是真心的,他要带云砚去一楼看那副画,云砚看了就知道他没有撒谎,白禾的那幅画真的太过巧合,太像了,实在不能怪他产生那种误会。
云砚沉浸在贺闻远方才的话中震惊不已,如果贺闻远说的是真的,那么……竟然是这种误会冥冥中促成了他和白禾?十年前的小孩,他知道,那个人就是他自己!贺闻远竟然也没有忘记十年前的事,竟然也一直惦记着吗?
该说是天意弄人,还是贺闻远和白禾太过命中注定,无论怎么说,即使开始本来不应该是那样,后来贺闻远不还是如此爱白禾吗。
爱一个人固然需要点相遇相知的运气,但若贺闻远和白禾没有那份运气,真的就不会再在一起了吗?贺闻远真的就会因此转而爱上他了?
云砚还是不相信。
他只是……太过无奈。原来他爱着的人,和他有那么深的缘,却没有分。
贺闻远看云砚的表情就知道,这一点没有说动云砚,他恨不得剖开真心给云砚看一看,他现在真是无比痛恨白禾了,为什么这个白月光的心结在云砚心里如此之深,好像无论如何也解不开。
他知道自己一定还是没有抓住根结,没有找到那个在云砚心中种下利刺的关键事件。唯一值得高兴的是,至少现在云砚看着他,眼中流露的终于不再只是拒绝和恨意,多了一些迷茫,一些犹豫,一些欲语还休。
云砚任由贺闻远拉着他到了美术系,那个画展当然早就结束了,但只要找到负责人问一问,自然还是有机会看到的。
云砚其实也有几分好奇,他知道贺闻远母亲的那幅画是什么样子,他母亲生在塞纳河畔,对那里的情感和见识自然和其他人有所不同,她笔下的塞纳河也并非写实,怎么会那么巧,和白禾想到一起去?
云砚走神的功夫,贺闻远已经联系上了画展负责人,是和贺闻远同级的学生会部长,他对贺闻远描述的那幅画亦有印象,让两人稍坐了二十分钟,就把画取来了。
“这幅画白禾学长已经同意捐赠给学校了,”那个学生说道,“等J大百年校庆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