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朗。
“你和风堂手上戴的腕表,还有你上次买回来放在家里客厅的钻戒,我都看在眼里。行事尽量低调吧,你也知道你是体`制内的人。而且其他人不是你的父母,他们不一定会理解你。”
现实中,传宗接代几乎已成为一种权威。
“出柜”说得简单,说得轻巧,但封路凛还记得当初自己在院子里被罚站了三天的悲壮史。
如今他直接快刀斩乱麻带风堂回家,早就做好了血流成河的准备。
但他没有想到过……时隔十年,封万刚对自己,已经能做到这个地步。
他该多么庆幸,自己没有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这样的性取向下,成长成一个忧郁而孤僻的人。封路凛这二十七年,说叛逆也不叛逆,说多听话也不然,只是一直在做自己想要去做的事,压抑或开明,他都承受得起。
他身在体`制内,长在规矩里,但从未为世俗方圆所妥协过。
“家附近,有个小区。”封万刚忽然开口。
封路凛没听明白,只得跟着父亲的意思答:“嗯。”
“等明年年过了,你们俩要是还在一起,让风堂搬过来吧。很早之前,我在那里给你买过一套房子,不大,七八十平,暂时可以住着。”
封路凛完全愣了。
“能让风堂过来就让他过来,”封万刚也停住,像再说不下去,“你不要搬到他家那边去,太远了。他家里常有亲戚串门,咱家里冷冷清清的……”
封路凛也说不出话,只得点头应下来:“爸,您放心。”
“小时候,五岁起就送你去少林寺爬山抬水,走上百的阶梯,练军体拳……”
“都是为我好,我知道。”封路凛跪得服服帖帖,一时还真不想起身,“爸,我都知道。”
“有一年你六岁,拿石子扔塘里的鱼,把家里一个花瓶打碎了。我罚你在这里跪了一天一宿,是因为你拒不认错。那次之后,你就知道什么是错什么是对了。后来十四岁那年,你在学校里打那次架,和我说你喜欢同性,我也让你跪了很久,让你认错,你还是不认,觉得自己没错。”
封万刚紧紧盯着他,“从那一天起,我就在想,你是真的没有错。”
这一夜,封路凛硬生生跪到了凌晨四点多。
从封万刚的默许令下达后,封路凛头就埋了下去,长跪不起。
他跪的不是错,也不是家里的某一位,更不是那些年犯过“错”的自己——
他像是在感谢,做某种冗长的仪式,将一腔触动和谢意,尽数以这种不知所云的方式发泄出来了。
像跪得越久,他的感恩之意便传达得更至深处。
感谢宽容,感谢身边人的理解与心上人的爱。
凌晨四点半,他打开祠堂的木门,听那“吱呀——”一声,心中蓦然就舒坦了。
屋外正在下雨,下得淅淅沥沥,点滴全砸到院中遍布青苔的石缸上。封路凛望那一片败气的海棠,想那片深红,又看到树梢间挂的夜明灯,烛火簇亮。
他又想起风堂的眼。
这颗星也常在夜里,像透过雨雾,带给他一切关于生活的美好幻想。
他没有摸黑进屋,去隔壁间浴室冲了澡又洗漱完毕,抱着隔间里干净的鸭绒被,想着去屋内午休的休息椅上睡。
以前在家,他半夜下了班回来,就常会把风堂吵醒。
一进屋,封路凛看里屋灯还没关,风堂正背对着他在睡觉。刚想坐上去看看风堂踢被子没有,封路凛就被猛地一扯,半个身子跌到床沿,下巴被捏得死紧。
风堂往他颈项间嗅一遭,咬他耳朵:“你好香。”
封路凛脸都绿了:“……你怎么还没睡?几点了?”
风堂一直没睡着,也迷迷糊糊脑子短路,掏出手机瞧一眼:“快五点了啊,怎么了?”
“你没睡觉?”
“睡不着。我怕你爸拿什么东西抽你,我方便给你抹药,”风堂说着,从床头取过医药箱,拍一下,“看,我专门找二姑要的。今天我就是战地医生!”
“医生什么医生,小护士吧你,这么萌。”封路凛无奈,往他腰上掐一把,“那我睡里屋了,我本来说睡外面的。”
“你居然敢不挨着我睡?”风堂蹬腿,“滚下去。”
“我怕把你弄醒了。”
“哦……那也不行,弄醒我吧,使劲弄醒我!”
“……”封路凛用手指警告他,“你别来劲儿啊,折腾多了哥怕你屁股受不了。”
风堂一闭眼:“请您折腾我吧!”
封路凛抓过被褥把他整个人裹起来抱住,故意掐他脸,挑眉道:“天都要亮了,你想叫 ` 床了?”
风堂等了一宿,气得快在床上乱滚:“鸡打鸣我叫 ` 床!交响乐!”
“你跟鸡比什么比,睡觉!”
“等会儿,我忘了最重要的,”风堂回过神来,“你爸没抽你吧?我看你还能直立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