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抬头看见那扇发霉的木门,梁上还挂着一张越织越大的蛛网,网上吊下来一只不大,却也说不上小的蜘蛛。他刚刚一直不敢吭声,因为小孩尚且稚嫩的感观也能够意识到,当时的气氛紧张,他怕自己一开口会给他的阿爹添麻烦。
他不自觉地往南子慕的怀里躲了躲,咬牙小声道:“阿爹,我害怕……”
“请吧,南公子。”那小太监还是去侯爷府请他们的那张脸,自始自终,连表情都没变过。
南子慕抵抗不能,只能被两个御林军押着肩膀走进去。
那太监殷勤地给押着南子慕的那两个御林军蒙上了面纱,自己则从袖子里找出一块丝帕,捂住了口鼻。
被紧锁着的木门方一被打开,里边的人便纷纷都遮住了徒然射进去的光线,木门里头还有一扇栅栏门,两个御林军将南子慕和欢喜推进去后,就飞快地关上了门。
那太监笑了一笑,随即吊着嗓子道:“各位,进去的那位公子和小孩,他们可没有染病呢。诸位可以和他们俩多亲近亲近——南公子,您就好好享受吧。”
木门随即被关上,偌大的屋子只剩下墙顶上一个四方形的小小铁窗可以透光。
南子慕四下扫顾,发现这里边竟然有十几号人,有的已经病到起不来了,有的还能坐着,然而无一例外的是,他们都在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看。
南子慕和欢喜的衣着不凡,这些宫人又都是因为家里无权无势,为生活所迫才进宫谋生的,如今被自家主子丢弃在这里,心里难免有不甘。
被病痛折磨久了,这把不甘还会转化成怨恨,怨恨所有使唤过或没使唤过他们的主子,甚至怨恨那些能好好站在阳光底下的人。
凭什么在这里等死的是自己?凭什么在外头吃喝玩乐的是他们?所以凭什么眼前这两个人还活的好好的,而他们却在这里苟延残喘?
人群逐渐sao动起来,已经有两个Jing神状态还没有太差的太监站了起来,随之所有还有气力站起来的宫女和太监,都朝着南子慕的方向走了过来。
他们是必死无疑,所以能拉一个下水,就拉一个下水。
南子慕把欢喜往角落里一塞,然后悲悯地看着这些病怏怏的人。
人性阿,啧。
这些烂秧子和御林军们根本没有什么可比性,哪怕他们数量也不少,然南子慕一手一个,不出半柱香的时间,已经将他们收拾好丢到最西边了。
南子慕退开几步,冷声道:“都给我好好待着别乱动,要是再敢往我们这边走,你们也好不用再等死了,我也普度一下众生,直接送你们上西天。”
众人噤若寒蝉,或躺或倒在原地不敢动。南子慕背过身去,在离小欢喜几步远的地方将外衣脱了,然后把自己的两只手在那衣服上抹了一把,旋即将衣服往旁边一丢。
打斗过程中南子慕已经足够小心,但身上还是不可避免地让那些人蹭上,甚至还染上了他们吐出来的血。
他有些疲乏地坐到了东边铁窗下,冲着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欢喜晃了晃手,面无表情道:“过来。”
抽抽搭搭的小欢喜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南子慕身上蹭着。
南子慕知道这小孩这回是真害怕了,这里不但可视度低,而且还有难闻的异味,染病的宫人脸色很不好看。关键是他的肩头方才被一个太监用椅子腿敲了一下,声音挺大,就是那一瞬间,欢喜终于止不住泪开始哭了。
“阿爹,阿爹……”欢喜往他肩头蹭了蹭。
南子慕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欢喜顿时哭得更厉害了,泣不成声地问:“阿爹你是不是要死了?呜……我不要阿爹死……”
南子慕狠狠掐了一把他的屁股:“闭嘴,别咒你爹行不行?”
欢喜哭着道:“阿父呢,阿父去哪了?他怎么不来救我们呢?”
南子慕按了按他的脑袋:“李承晏你能给我安静些吗?吵死了。”
欢喜继续抽抽搭搭地哭。
南子慕看了他一眼,终究没舍得再骂这小孩。
晚上,冷宫里静的吓人。
欢喜哭累了,就靠着南子慕的手臂睡着了。南子慕不像欢喜,处在这种境况里实在是合不上眼,所以只能坐在原地胡思乱想。
李承晏这小崽子算是半人半仙之体,百毒不侵,遑论这区区瘟疫。
可是南子慕不一样,秋夜雨寒,暗房Yin冷,大风穿过铁窗,扫到南子慕的身上,他原本就怕冷,这会身上只着一件单衣,南子慕只觉得手脚冰凉,后背又是刺骨的凉意。
他想——红玉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回到终南山,而且就算回去了,想从这么多道士里救出自己和欢喜,也太不容易了,再说王大虎还忙着要准备渡劫……
还有小蓁……小蓁根本就是个无辜的凡人,那狗皇帝会不会真让人将他烧死?
南子慕将脑袋埋进了双膝间。他想到了李行之,心里不自觉地涌起了一种难以名状的难过,他的李行之还在送粮路上,自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