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少年费尽心机,终于让自己把心都掏出来给了他之后,他却与一个女子一走了之,再遇已然记忆错乱,真假不分,新婚燕尔,夫妻恩爱。
本想从此与他再无瓜葛,却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拿命去护着他,直到他再对自己动了心,才发现当时付诸的感情一发而不可收拾。
秦流烟想要自私一回,有且仅有的自私一回。所以还有两条路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没有选择万无一失的自废武功,而是选择了九死一生的闭关修炼。无论是侥幸得生还是只剩下五年寿命,他都想在自己剩下的时光里,把他放在心尖上的少年绑在身边,至于他走后,他是随他而去或是另结新欢,便不是他可以管的了。
他只想自私这一回,所以他不愿意冒一点风险,若让他再次眼睁睁地失去他的璟华,还不如死了。
季涧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终是没有多说什么,走到门口时他顿了顿,头也不回地说道:“我去替城主安排闭关事宜。”
“剩下的,城主好自为之。”
☆、别离苦
“闭关?”顾璟华挑了挑眉,语气中似乎是带了些许不满,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秦大城主回城后尚未来得及与他温存数日便又要一甩袖子与他告别,“你内伤未愈,这几日睡都睡得不大好,怎生就急着要去闭关了?”
秦流烟睨了他一眼,心中莫名涌上一阵又酸又甜,说不清的滋味儿,面上却只是淡淡一笑:“先前你也听着了,顾偃说练成止水心经最后一式对我没有坏处。想来若是成了,我的内伤也会不治便愈吧。”
“他的话你也信?”顾公子不客气的皱了皱眉,“顾偃若会安什么好心,这太阳也该从西边出来了。”
“除了信,也没有别的法子了。”秦城主忍不住捏了捏少年的鼻尖,“你看我浑身上下冷的像冰块一样,晚上都不敢抱着你,若是不能快些好,我心里也难受得紧。”
顾璟华脸上忽然被他冰凉的手指碰了碰,浑身打了个机灵,他有些恼地捉过秦流烟的手握在掌中,竟是一阵彻骨的寒冷:“你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开始冷成……”话音戛然而止,他忽然想起自己初来秦城的那个夜晚,酒醉酣眠的秦流烟浑身冰凉得似个死人。
“我先前告诉过你,我曾经在湖底石洞住过三载。”秦流烟拉着顾璟华坐下,浅浅地叹了口气,若有所思地揉了揉眉心,“那时候,正是为了修炼师父传授给我的止水心经。”
“止水心经?”顾璟华细细的想了想,自己似乎是不曾听过这类心法。
“你自是不知的。”秦流烟的眸色有些意味深长,“止水心经,练的时候必须心中无念想,无情义。我那时……心里乱得紧,所以师父令我前往湖底一处暗xue中修炼,本应该冲破最后一式,却因临时有变而提前出关,此后事端频发更是无暇继续,直到如今……”
“流烟。”顾璟华沉默了半晌,忽然打断了他。秦流烟忍不住眉毛一抽——自从上次自己威逼利诱地使他喊了自己的名儿后,顾璟华每次出言刁难时必唤自己“流烟”,更是每次都让自己骑虎难下,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你这止水心经听起来神乎其神,三年便让你武功独步天下,不免有些违背常理,是否会有自损?”
秦流烟默然不语,他当真不知该怎么回答。
“前番我与你……我察觉你一旦入眠便全身冰凉,醒后便立刻好转。而如今你内伤在身又耗损修为,连这时也冷的这般厉害,”顾璟华眉头紧蹙,声音不轻不响,更像是分析给自己听的,“也是拜那止水心经所赐?”
“璟华。”秦城主忽然有些急躁,他不想听顾璟华继续说下去。
“我不想告诉你。”
顾璟华的目光忽然暗淡了下去,眸中闪过几分受伤,却很快竭力地掩饰了过去。
顾璟华很聪明,却也很天真。他只觉得既然相爱相守,便理当无所保留。
可是自己的这些事哪里是可以说给他听的呢?
秦流烟忽然有些气恼,却不知道自己在气恼些什么。
恼顾璟华吗?恼他像极了他父亲的聪敏?还是恼止水心经?恼那神功似是毒瘤一般败完了自己的一身?可是所没有止水心经……他哪里遇得到顾璟华呢?
那么他恼得到底是什么呢?
他这些年来无疑是多少有些在恼的,没有人在知道自己年寿无多之后会不恼,却鲜少有人会像他那样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恼什么。
秦流烟苦笑了下,归根到底还是季涧尘那四个字:自卑自贱。
自卑自贱哪,自卑自贱到不会埋怨别人,只得把一切都归咎到自己身上。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莫约是二十多年前废掉顾偃武功的那一掌罢。
那不致命的一掌,打“死”了顾偃,打死了秦觞棋,铸就了现在这个秦流烟。
确实是恼的,可是后悔吗?
秦流烟忽然笑了,不后悔。
此生既得顾璟华,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