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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自己所赐。
“商大哥,”他喊了声,露出一个清俊好看的笑,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你怎生穿成了这幅样子?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男人深深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顾公子却尴尬地发现,那人冷静下来后,两道火辣辣的视线就一直落在自己身下的轮椅上,这让他觉得手足无措了起来。
感觉自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没根没据地任性装疯卖傻了一个多月,现在被两道锐利的视线逼得抬不起头。
内疚,痛苦,窘迫,还有一丝带着惴惴不安的喜悦,百感交集的顾公子逼迫着自己说出了那句不着调的开场白后,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商大哥……”他幽幽地长叹了一声,“别看了。”
“别看了……秦流烟。”
商祈静静地看了他半晌,仍旧没有发出一丁点儿声响。他抬起手抚摸着自己漆黑的鬓角,忽然轻轻地,紧贴着面揭下了一张薄薄的人皮。
商祈那张普通地让人转身就能忘记的脸如同春蚕蜕皮一般渐渐的皱成了一团,一点点被揭起,一点点露出那光洁如玉石的额头,斜挑入鬓的长眉,高挺的鼻梁,和淡色的薄唇。
他的模样没有一点变化,只是脸色苍白地让人惊心。
顾璟华的呼吸一下子急促了起来,几乎是下意识地说道:“你不该回到中原,这里太危险了。顾偃一直盯着你,以你现在的……赶紧回秦城吧,我帮你引开……”
话音未落他就住了口。男人打了个手势,意思自然是叫他不必再说。
秦流烟抬起手指了指身后,那里有一块青色的石碑。
“我不能回去。”
“我不想再看到别人……变成这样。”
他终于开口说话了,只是那声音实在太过沙哑,顾璟华沉yin了半晌方听懂他的意思。
顾偃杀死陆千花,是为了把秦流烟从秦城里逼出来,他笃定了要得到秦流烟,并为此可以不择手段。
秦流烟一但踏进了柳州城,就会成了顾偃的笼中鸟。
顾璟华抿了抿嘴唇,不知该说什么,事实上他什么也说不出来——自己还有资格劝他回去,不要以身试险吗?他又哪里会听呢?
理清了纷乱的思绪,方才如同哽咽在喉咙口的情感消散了开去,只剩下一种强烈的,难以言喻的欲望。
就这样吧。
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用解释,只是这样看着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就足够了。
最好的不过是一成不变。他们都活着,在雨中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彼此,梨花的花瓣随着雨水shi漉漉地粘在了脸上也察觉不到,天地间什么也没有,只有可以持续到亘古的静默。
顾璟华温和地笑了笑,梨花花瓣落在他的眉眼间。
紫衣的男人蓦地惊醒,像是方察觉到自己在做什么一般,几乎是狼狈的拂袖转身,想要离开这个不该再继续下去的错误。
顾璟华腾地站了起来,半个身子的重量撑在了轮椅的扶手上,嘎吱作响。
“别走!”顾公子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不要走——”
那个紫色的背影像是狠下了心似的,连脚步的节奏都没有半点改变,顾公子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离开了轮椅往前冲去,跌在了地上,连滚带爬地往前挪去。
秦流烟停下了脚步——一只手紧紧的抓住了他紫色的衣摆。
抓的这样紧,像是要勒进骨血里。
他微不可觉地叹了口气,却没有强行挣开,只是缓缓地解开了华丽的腰带,任由那件华丽的紫衫慢慢的从他身上滑了下去,落在shi润的落花与泥污之间,盖住了顾公子因为用力而经脉凸出的手。
“璟华,”他轻轻地唤了声,声音依旧沙哑地不像话,“去医医你的腿吧。”
顾璟华蓦地抬起头,只见那人只着着一身雪白的底衣,瘦削得如同一张纸片。
雨越下越大,shi透了他的发和衣,紧贴在身上的布料让那具大病初愈的身体显得更为单薄。
至始至终,秦流烟都没有回头,顾璟华也没能再站起来。
雪白的身影不快,但坚决地消失在了雨中。
像是从未存在过似的。
☆、囚
半个月后,即便顾璟华不想医自己的腿,也不成了。
芙蓉城最好的大夫找上了门来。
叶大夫脸色有点丑,他先冷冷地上下打量了顾璟华一番,才说道:“我瞧顾公子半点没有病人的样子,不知是哪里出了毛病?”
顾璟华轻轻地笑了声,拍了拍自己的左腿。
他在芙蓉城的烟花巷陌游荡了半个月,别的没什么,青楼薄幸的名头倒是赢来了。叶大夫找到他的时候,顾公子正喝着小酒看名伶弹琴跳舞,自然是没有半点病人的样子。
“我的腿折了,”他伸手拂开面前有些凌乱的发丝,声音里头带了几分懒散,“本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拖得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