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式之后,杜云峰包了下了整个华懋饭店,十二层楼,除了最顶层的总统套房做了婚房,其余楼层都是大宴宾客,娱乐狂欢的地方。
十楼的舞厅充斥着男男女女,乐队的声音顺着窗户飘出去,披红挂彩的黄浦江两岸都听得到。
新郎新娘当然要领跳第一支舞,新郎英俊高挑,新娘婀娜窈窕,天造地设一般的人儿,大家纷纷如是称赞,舞池被霓虹灯光潋滟得如同五彩斑斓云上,英雄佳人相拥漫步,应邀而来的媒体记者抓紧每个角度拍摄这沪上难得一见的佳话。
周澜一身隆重的西装,笑yinyin地看着这“天作之合”的一对璧人。
不知谁家的小姐,从他身后走来,问他:“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周澜回过神,礼貌一笑:“鄙人姓周,名澜。”
那小姐礼貌一笑,再张嘴前,一眼扫到了他垂在手里的Jing钢拐杖,神情僵硬了一下,试图笑得更加甜美,她礼貌地自报家门,问了声好便走开了。
周澜点头微笑,礼貌相送。
那女孩是鼓足了勇气,来请他跳舞的,只是刚才没看到他的拐杖罢了。
周澜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只是站得久了,腿就不听使唤。
今天尤其严重,他站在征婚台上,看着杜云峰一步步走过来的时候,他的腿就疼了。
红男绿女们退chao搬纷纷相拥进入舞池,他一瘸一拐地往后走。
与人流逆行,耳边是音乐与欢笑,眼前是西装裙裾的魅影,只有他与大家的方向相反,好像一条被chao水遗留在岸的鱼。
他的腿再也不能跳舞了。
默默退出舞厅,他把灯红酒绿关在身后,躲进了另一个世界。
为了避开众人,他拖着沉重的伤腿沿着楼梯下到九楼。
进入休息房,伸手拽松了领结,他仍然觉得透不过气,推开偌大的窗户,夜色下的黄浦江映入眼底,客轮呜呜的鸣笛声与楼上舞会的音乐交响在一起。
腿好像更重了。
第一次扮演了证婚人,这种经历很奇怪,明知道一切都是假的,可是看到对云峰执起别人的手,给别人戴上戒指,他心里就酸得不行。
而他对上杜云峰熠熠生辉的目光时,听到那句“我愿意”时,他想到多年前那个落霞漫天的傍晚,他的小云峰跪在他面前,忐忑地掏出戒指,问他愿意吗。
当所有人都称赞才子佳人的时候,他努力地附和,笑得脸都僵了,可是心里酸得不行。
曾几何时,他们春风得意,生机勃勃,走在哪里都惹眼的一对兄弟,他们亲密得容不下任何人,他们同舟共济,生死与共。
可是造化弄人,世事多风雨。
周澜靠着墙,力不能支地坐到地毯上,胡乱从裤兜里掏出烟,手都有点抖。
叼着烟,可是没摸到打火机,他四处张望,看到了茶几上火柴盒。
索性都不想站起来了,他爬了两步够下火柴盒,抽出火柴。
楼上结束了一曲,开始了更欢快的一支曲子,可能是太欢快了,周澜听得很烦躁。
也不知那火柴是不是受chao了,他连擦好几根,偶尔有点火星,一直燃不起来。
他烦透了,连火柴都嫌弃他缺手缺脚,最后一根竟然用力过猛直接折断在手里。
发泄似的,他拿着半截火柴使劲擦,明知道擦不燃,他还赌气用力划,结果戳透了火柴盒,连手指也戳了个窟窿。
连盒火柴都不听他的使唤,这手,这脚,再不是当年灵灵俐俐好手好脚了。
周澜连烟带火柴一把丢了出去,他的头发散落下来,本来干净利落的背头向前挡住了眼睛。
腿疼,心里也疼了。
搬起伤腿,使劲捶打,捶得没了力气,他搂着膝盖,把头深深埋了下去。
楼上的舞曲真欢快,没心没肺的往耳朵里钻,热闹非凡地向十里洋场宣布上流社会的欢乐,而自己只能听着,这份欢乐他掺和不进去。
夜色暗沉,他一会儿就要回家去了,淑梅马上要吃药,只有佣人的时候,她常常不听话,躲在窗帘后不肯吃药,如果他不回去,淑梅就会一直躲起来,甚至更严重的,她可能会情绪失控。
累,心里好累。
忽然,周澜的耳朵一动,他听见门锁拧动的声音。
透过混乱的头发,坐在地上的他看见杜云峰悄无生息的出现在门口。
“小慕安,”杜云峰锁好门,单膝跪在他面前,“我到处找你。”
“你今天结婚,”周澜眼睛红了,“你找我干什么,那么多人都等着你招呼呢。”
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杜云峰看穿了周澜的心思。
手上带着温柔的力量,他抚摸周澜的伤腿,灵活的手指一动,拉开鞋带,把周澜的皮鞋扒了。
“你做什么?”周澜哄着鼻尖问,他的眼里都是委屈。
“当年,我还是个土小子,”杜云峰说着拉起周澜的手,另一只手向他腰间一探,他把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