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争的脸红脖子粗也不是一次两次。
相权或多或少还在制衡着皇权,但如今却是天子喜怒哀乐间无人敢言。
汲黯就几次三番在天子跟前直言不讳地说公孙弘愈发虚伪,虽为丞相却一味阿谀奉承,哪是国相样子?
就连坐在一旁的阿娇也没放过,说她当谏言天子,岂可如此放任?
汲黯资格老,曾为太子洗马教导天子。
是天子几个老师中最严格的,最是注重志气节Cao。
天子一向敬重师长,加上就连建元新政中辞官回乡的卫相都在元光四年就病死了,还活着的老师自然就越发金贵。
当下自然是半句都不加以辩驳,汲黯见天子态度如此之好,又不忍再继续说下去,语气轻缓下来说了句请天子三思就走了。
汲黯为人就是太正,才瞧不明白这里面天子和公孙弘的默契,但也因为如此天子愈发觉出这种直臣的可贵。
如公孙弘这等人也有些才华又好用,但却是能为重利轻易动之的。
不像汲黯这种把忠义深刻在骨子里的人,想要叫他改志难于登天。
阿娇也很感慨,她总算是弄明白了前世时汲黯是怎么碍了公孙弘的眼,以至于后来公孙弘要以素有声望之言把汲黯弄到右内史去当官。
那儿贵族宗室居多,实难治理。
后来发现汲黯还真就谁都不怕得罪,该是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反而让宗室贵族们心悦口服。
又借着汲黯给得到神马喜而作乐歌的天子泼冷水的机会,说汲黯大不敬,罪当诛杀。
如此有怨必报,实在是主父偃第二。
只不过公孙弘比主父偃聪明在知道底线知道分寸,知道什么人是绝对不可以动的。
但是既然阿娇重活了这一世,就不能眼看着这些官场倾轧再度发生。
一个人不能过的太舒适,耳边更不能听着的都是些奉承话。
纵然已经走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也该时刻保持着谨小慎微之心,听些批评。
晚年的刘彻,正是因为帝王威严达到了巅峰,谁也不敢和他说真话,说实话,他才铸成了许多大错。
阿娇不会让他走上老路,更不会让暠儿长大后想寻个不畏皇权的太傅都难于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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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正月,天气就一天比一天暖和了。
等到二月末时,几乎是一夜之间,春风就带着春意拂绿了长安城内。
宫墙下的厚冰日日受着屋檐下滴落的水滴击打,日久天长地终于也砸穿了。
水渐渐消融开坚冰,化的土地shi润之下冒出新绿几乎只用一夜之间。
云雀三五成群地站在飞檐上卖弄着歌喉,庭中廊下的树木枝条经了春雨似乎也柔软娇嫩了许多,随着风轻轻地飘荡着。
天地万物俱在这柔美的春光中渐渐苏醒,春风满长安城地逛荡着,贪恋着繁华之地的热闹。
等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温和chaoshi的春风离开了长安,一路北上翻山越岭地到了匈奴王庭。
风儿到的时候恰是朝阳初升的时候,千万束金灿灿的光线照的草原上刚冒出头的格桑花、藏红花、紫耳花愈发娇嫩鲜艳。
风到了草原上,自然得随着驰骋的马群跑个痛快。
等终于累下来的时候,便歇在云端,放肆地嗅着草原上独有的羊膻味。
但似乎这次苦涩难咽的药味更浓重些,风知道这必得是匈奴王庭中一等一的贵人病了,因为味道来源于王庭中最大最华丽的帐篷内。
病的是军臣单于,其实他自去年年末就病下了,一度病重到要撒手而去。
若不是记挂着儿子于单还没能顺利拿到继承权,咬牙顽强地撑过来,说不得早去了。
军臣的儿子于单王子,又为匈奴左屠耆王。
匈奴谓贤曰‘屠耆’,故常以太子为左屠耆王。
是以,军臣单于有意把单于之位传给于单王子是一个公开的秘密。
但和汉人子承父志的天然合法性不同,匈奴单于的传承制度是比较复杂的,长子继承、兄终弟及以及叔继侄位、侄继叔位等方式都是合法的。
这是由匈奴所处的独特环境造就的,匈奴人崇拜强者,也需要强者才能带领部族在恶劣的自然环境中东征西伐。
弱者为单于,极有可能就是带领着部族走向衰落,甚至被西域他国吞灭。
是以,谁强谁就是下一任单于是一个不变的真理。
但天下父亲的心总是一样的,既然自己有儿子,自然希望能让儿子即位。
只是匈奴历代单于对于集权显然做的没有汉人好,没有一个单于能在继承人位上做到一言九鼎。
于单想要继承单于,首先必须成年,其次是必须通过贵族会议的推举。
这两个条件,有一才能有二。
于单已经成年,难办的是第二个条件。
贵族会议,是匈奴单于处理重大政事、祭祀祖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