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予夺,自己却说不上任何一句话。固化了的阶级与制度,每一个微小变动都需要漫长的时间来酝酿,而这其中牺牲的人又该有多少?
传世之梁祝、焦刘的故事,无一不是为突破这枷锁而奋力。只可惜孔雀不能翱翔九空,蝴蝶一生不过半载,他们的结局都太悲惨、后继寥寥。
快一步是天才,快百步是疯子。天才受世人敬仰,疯子许后世传唱。林淡秾正是这样一个疯子,但可惜她不是天生的。倘若还活在现代、或者是生在古代,那她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或许在现代上学工作,或许在古代刺绣写诗。
但天意作弄,让她生在现代,活在古代,让她的平凡成为特殊。
难道我是天选之人?林淡秾想到这里不禁发笑,笑一下又淡去。她对自己说:倘若我真是天选之人,那愿我能找到这个世界的活法。
芸芸众生,求的不过是一个活。她有幸生在膏粱纨绔家、衣食无忧,生活上总算是过得去。但Jing神上还在去寻找和这个时代的共鸣,以求适应。学诗词作画、学针凿女活、听长辈训诫、与同龄交流,孜孜不倦让自己过得好一些。
毕竟既来之则努力安之。
只可惜这个“心安”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林淡秾喝完汤,吞下最后一口鲜,放好碗筷。心里感慨,我又忍不住去想这些事情了。
有时真恨不得失去记忆,这样就能少却很多烦恼。面对古代的很多事情,她有自己的一套理论,这些刻在她心底,是不能轻易改变的。小心翼翼地试探靠近,尝试包容理解这时代,却又在接近时因不甘心而退却,这样过了十几年,竟然还不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是接受并融入,还是遗世而独立?毕竟那么的普通,又那么的特殊……
这一碗面很快就吃完了,陈衍没有久留。送走皇帝之后,寿春大长公主也很快离开,给一群小儿女们留下空间。
文萱郡主松一口气,挺得极直的背有了弧度。圣人在,如何能不注重仪态?她虽和皇室极为亲近,但毕竟姓魏不姓陈;况且即便姓陈又如何,宗室之中谁人能不敬不畏这一人。
夫一人呀,是人间至尊。
文萱郡主将自己的寿面给吃光了,心中感叹,试问这世上还有谁能吃到圣人添寿的一碗面。她心里自是十分欢喜,这一个生辰宴算是办绝了。文萱郡主志得意满,余光便瞧见自己的小侄子也起身要走,忙叫住了他:“琅哥儿,你怎么要走呀?再坐会儿啊!”
魏琅一愣,苦笑道:“姑姑与诸位小姐玩闹,我在岂不是大煞风景?”
文萱郡主自侃:“我看你是觉得我们说得无聊,才要走。”
魏琅连忙解释:“怎敢怎敢,姑姑与诸位小姐结的诗社,情趣意志样样不缺,我也十分佩服……”
“你就可劲地吹吧!”文萱郡主闻言笑得花枝乱颤,魏琅呆立着一脸无奈。
王小姐也忍俊不禁,解围道:“其实能得东山先生弟子一顾,诗社也是蓬荜生辉。”
一众赞和,直到有人提议:“我们虽是玩闹嬉戏所成诗社,但仍有一颗好学真心。既然能有幸蹭了关系入了青衫客的眼,魏公子不妨帮忙评鉴一番,我们也好拾遗补缺。”
诗社众人皆是附和,而在座非诗社的成员也颇感兴趣,毕竟能听一位饱学之士品诗说理,对她们而言实在难得。
在座女子皆是家中富足、出生尊贵,无一人不识字、无一人不懂诗书,但她们毕竟不是系统学习的,远远不能比得上魏琅这些正统的读书人。不论魏琅是单说诗词技巧还是去谈诗中的至音妙理,都可以说是难得的启发。
文萱郡主也颇有兴趣:“是啊,琅哥儿你不妨来说一说呀,也让我们学学。我们这诗社还只是小打小闹,若能得你教学,必定大有长进。”
魏琅有些汗颜,他自己还是个学生如何能来教人,正要推辞。文萱郡主又开了口:“不是说,三人行必有我师吗?你当懂这个道理,何妨一说呢?还是你看不起你姑姑我,和我们的诗社?”
她这最后一句故作薄怒、横眉竖眼,语气中透出几分亲昵和胁意。
众目睽睽,盛情难却。
魏琅起身恭行一礼,对众人道:“姑姑言重了,只是琅自己尚且学无所成,怎敢妄说指教,只怕会误了诸位。只是这说一说,互相印证倒是不妨的,只希望几位不要嫌琅浅薄。学海无涯,琅也不过是孤舟弄帆,幸得先生一阵东风,才能行走。只是小子实在愚钝,虽有幸和先生游历,但在这学海中不说泊岸,竟连自己的方向竟也还没能寻到。还望几位今日听过即忘,万万不要挂在心上!”
正是因为跟随的人如高山、所学如汪洋,魏琅才深知自己究竟有多浅薄。他至今为止还未出师,是当不得老师的,但今日受邀讲解。即便是只说诗词也不禁战战兢兢,生怕误人子弟。
他这一番话真心实意,在座皆动容。
林冉华叹息一声:“魏公子谦逊。”
“是啊,”林淡秾应了一声,又不禁感叹:“他实在是一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