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坏事的人,不至于她这个干坏事的还要不好意思、还要羞愧。
魏琅鼓足勇气抬起头,见窗外一线阳光透过Yin郁而低沉的云,撒到这间破落的、堆了一地沙的屋子。光在慢慢行走,满地的文字在乱爬,爬出一条泾渭分明的线:一半是舒意妍态的端丽,一半是张扬舞爪的稚嫩。
他看呆了。
本就是见经识经的聪明人物,一目十行、默读默念,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些,这些……”
林淡秾脚落到沙上又走了几步,踩去了几个字,却踩不完所有,听对方问只能答:“……一些投巧的记诵法,让您见笑了。”
魏琅侧首往外面看了一眼,孩童正在嬉戏,他问道:“这,是用来教这些孩子们的吗?”
林淡秾道:“是。”
魏琅叹:“林姑娘做了一件琅经常看到,却从没有注意到的事情。”
林淡秾:“魏公子言重了。”
“姑娘写的很有意思,”他叹息道:“此篇若成,利于千秋、惠及庶民。可惜……”可惜这样一件事,竟然从来没有人注意到过,最后竟然系在一个小女子身上。
林淡秾闻言低头看了看,一哂,自嘲道:“不过是拾人牙慧的东西。”她深知自己受到、的影响甚多,才会想出来去写这样一篇启蒙文章。开头动笔的时候心chao澎湃,但越到后面越觉难以落笔。每写一字都在想,我是不是“抄”了?我这样写对不对?会不会误人子弟……
但这些事情不能与南山魏春说,更不能和那群不懂事的小孩说,于是只能自己一个人强撑着继续。
魏琅端详片刻,见有不妥,直言道:“姑娘这一处用词不当,何将’我’字放在最前面?人要有宽让之心,不应以’己’为尊,更况乎是将之尊于篇首,这样实属不当。”
林淡秾正沉浸于思绪之中,被魏琅的问话打了个措手不及,下意识道:“因为……因为我以为应当是’以我为大’。”
魏琅闻言一怔,又是一笑,片刻后慢慢道:“这就是姑娘的答案吗?”
“恩?”
魏琅叹:“上一次不能解答的疑问。”
林淡秾都快忘了,被他一提才想起来。她回忆一下,慢慢松了紧绷的心神,因为她想起了自己曾经与魏琅一段谈话。不论结果如何,过程都可以称得上是酣畅淋漓的。且对方守口如瓶,并未给她带来任何烦忧,当真是一段靠谱的“露水之情”。想到这段莫名其妙、却又让人感官不错的夜谈经历,林淡秾在戒备之中陡然生出了一些亲近之意。
于是展颜答他:“算是吧。”
魏琅目光不停,半晌道:“姑娘立意很好,但可惜力有不逮,不能成体,且未免有些……有些地方似乎有悖lun常……”
林淡秾一怔,应下一声:“是。”
她本不是一个肚里墨水许多的人,更比不得魏琅。魏琅前面说的没错,后面说的就更加没有问题了……如何能不悖lun常,她自己就不是这个lun常里的人。即便是当今已有的释理她也是舍一半用一半,甚至夹带了一些私货。
她的睫毛低低垂下,光影在脚边流走,话语吐出了口。
“请魏公子指教。”魏琅是正统的学子,师承名家,更是曾有过成书的经验。他的只言片语,要厉害过林淡秾千万倍;若能得以指教斧正,更是天大的幸运。这不仅是对林淡秾,更是对这一院子的孩子。
魏琅闻言略一蹙眉,却不是要拒绝:“不知林姑娘能否容琅誊录一遍,带回去慢慢看。”
他这般认真,林淡秾反倒不知所措,最终只说了一声:“可。”
魏琅眉眼弯弯,问:“可有纸笔?”
林淡秾四顾想要找笔,却见残垣空室,很快反应过来这里不是林府,道:“没有。”
“这无妨,我一会去买就好。”他心思仍旧落在地上,两手交于身前,以左手捧右手之姿伫立许久,不是推敲却在推敲,且全神贯注、无暇顾他。
林淡秾走上前去,立在魏琅不远处,不解又好奇:“魏公子缘何如此帮我。”
魏琅闻言抬起头凝视她,认真答道:“因为我觉得这是一件极重要的事情,如有差错贻患千年,不可马虎对待,故愿为姑娘效犬马之劳。”
林淡秾一怔,还没来得及说话,魏琅看一眼天色,又道:“姑娘是偷偷出来的?那就该回去了,已经不早了。”
望过去,果见窗外日头已经渐渐下落,染上了红晕,给了天地上了一层红釉。
……
林淡秾回到林府的时候,木门半掩,她轻轻推开,跨过门槛,随即停步。静立片刻后,转过身去看半开着的门栓,又伸出三指摆弄一下,那门栓将掉未掉,摇摇晃晃十分可怜。
还没等她想到些什么,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林淡秾闻得立刻将两个门栓全部合上,又隐到旁边。等人走近了、看清了,她才松一口气,从Yin影里走了出来,叫住对方:“南山。”
南山见到人放下心来,叫唤一声“姑娘”后,她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