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舍不得,让别人剪更舍不得,所以田大花决定,她自己剪。
“大花,你要剪头发,你真舍得剪?”nainai说,“真要剪,你自己看不见的,你还是去找周同志,让她给你剪得齐整些。”
“nainai,我先自己剪。”田大花说,“我剪断了,再找周同志帮我修一修,剪齐整。”
于是姜茂松踏进家门,就看到这么一副画面,田大花站在冬日的阳光下,娇小的个子,一头乌黑油亮的长头发,一直长到小腿,刚洗完的,还带着水光,黑缎子似的披散在背上,她手里……抓着个黑铁的大剪子。
“大花,你……你要干什么?”姜茂松几步跨进来,盯着她手上的剪子,再看看她那一头黑缎子似的长发,好像只这么看着,就能感受到那柔软顺滑的发丝,他忽然觉着……其实,她,梳髻就挺好看的。
“剪头发。”田大花说,“你怎么又回来了?”
那语气不无嫌弃,姜茂松下意识地张张嘴,自动忽略了第二个问题。
他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慢吞吞说道:“你真打算剪头发?那……我带你进城剪吧,就去那天咱们看见的那个女子理发店,行不?”
“不去,我自己剪。”田大花说,“我才不让别人剪我的头发呢,我从小留这么长的。”
姜茂松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沉默一下,进屋去跟nainai知会了一声:“nainai,我回来了。”
说完随手端了个凳子,往院子里一放,往上面一坐,就坐在几步远的地方看着田大花。
田大花也就在他注视的目光下,先用桃木梳把一头长发梳顺了,拿起大铁剪子,咔哧咔哧两下子,把一头长发在肩膀上的长度剪断了。
姜茂松眼睁睁看着她亲手剪断一头长发,问道:“怎么忽然又想剪头发了?我那天,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
姜茂松还在琢磨,他那天是不是就不该多嘴。
是不是因为他多嘴,她才决定剪头发的,想了想,又自我解嘲地觉着不可能,他对她的影响力没那么大。
“洗头梳头麻烦。”田大花手里拎着剪下来的一大截长头发,姜茂松目测了一下,都能有一米长,然后田大花把那头发拿起来给他看:“冬天洗完头发,都能结冰。”
姜茂松伸手想去接,她却已经转身走开了,把剪下的长发拿头绳扎成一束,就随手挂在晾衣绳上晾干。
姜茂松走过去,把那段头发拿起来看,的确已经结冰了,用手一理,发丝上挂着细碎的冰屑。
姜茂松莫名有些遗憾的感觉。不过,她剪完头发,脸上带着些轻松的笑意,拿梳子把头发梳开,看着,也挺好看的,比梳髻显得利落。
“nainai,我去找周同志了,让她帮我修剪齐整。”
田大花说完,自动忽略了姜茂松,一手还拿着个梳子,就出门走了。
姜茂松看着她的背影出了院门,扭头问nainai:“nainai,她怎么突然要剪头发了?”
“梳洗方便。”nainai说,“村里很多年轻媳妇子都剪了。”
姜茂松点点头,看看家里,问道:“nainai,我爹和茂林呢?”
“你爹出去串门聊天去了吧,大冬天的也没事干,茂林,去后山挖野蒜去了,大花叫他去挖野蒜,拿盐和麻油凉拌,福妞和小石头都喜欢吃。”
nainai瞥一眼姜茂松,见他还杵在挂头发的晾衣绳跟前,就没好气地拎了一只野兔往他手里一塞:“今天急不急着走?能有工夫在家吃饭不?”
“能。”姜茂松忙说,“我今天不急着走。”
“那你去把这野兔收拾了,大花今天早晨套住的,中午炖了吃。”
姜茂松拎起那只肥大的野兔看了看,拿了菜刀去井台收拾。还没来得及动手,田大花又回来了。
“怎么啦,大花?”nainai问,“不是去找周同志修剪头发吗?”
“周同志今天没来。”田大花说,“我出门遇上茂平媳妇,她说周同志一早动身回城去汇报工作了。”
田大花说着去拿了剪刀,递给nainai:“nainai,要不你帮我修剪一下吧,我自己剪的时候看不到后边,你帮我剪齐就行了。”
“我这把年纪,老眼昏花看不清,可不能帮你剪。”nainai瞥一眼井台蹲着的姜茂松,扬声叫他:“茂松,你来帮你媳妇修一修头发,这样子挺好,再短就丑了,你给她修剪齐整就行了。”
姜茂松一听,赶紧丢下菜刀,洗干净手走过来。谁知田大花抬眼抬抬眼皮,颇为嫌弃地说:
“不要。他那手笨得跟脚丫子似的,收拾个野兔都怕弄不好,我自己修修整齐,要是弄不好,我等着明天周同志回来再剪吧。”
姜茂松被嫌弃了个彻底,讪讪地摸摸鼻子,只好转身继续收拾他的野兔,老nainai却很没有同情心,因为田大花这句话笑开了怀。
“茂松,你个笨货你听见没?你可把那野兔给我好好收拾,可别手笨跟脚丫子似的,弄干净了,中午放点儿葱姜大料,去菜园里拔几棵青蒜苗,架上柴火清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