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楼位置极好,现在我们没Jing力去自己招人经营,还是只收租为好,这月租出去先收上半年或一年的赁钱,我们顶过没钱的这一个月,等到冯熙的月俸到了,就能喘息了。卖出去……只是一时得了现钱,我看那里赁钱与盘钱都只会越发涨起,明年是大比之年了吧?一定会大赚一笔的,还是不要卖。”
郭叔揉了揉脑袋:“可奇怪的是,那人同我说,如果不盘给他,他保证我也租不出去。结果这几日果然没有人来询问。我也在到处找租户,就差没有做一个灯箱挂出去了。”
文迎儿笑:“那便做几个,我们那巷子稍深,‘酒香也怕巷子深’,现在大的酒楼正店外面全都是三四层高的彩楼欢门,我也注意到晚上各家脚店都会把灯箱放出去老远,我们不做当然不会有人知道。”
郭叔欣赏地看着她,“娘子说得很是,我今日回去就着人做了,放在街面显眼处,尽快在这几日就将房子赁出,拿到现钱。”
文迎儿微一沉思:“冯君的婚事,夫人有同你说过么?”
郭叔一拍大腿:“正是在等这笔钱,随后便要立即在匹帛库定料子了,大姐儿要嫁的是吕授将军之四子,必要比上次二哥的婚事体面……”
冯熙的婚事仓促寒酸,没怎么准备,既是因为时间紧,也是堂上的吩咐,尽量不惊动太多人的结果。只是郭叔本来就事论事,说出来才发觉可能让文迎儿不舒服了。
文迎儿表情仍旧是兴高采烈地,透过马车望着外面。
其实郭叔这个官家,都不该和主家坐在一起。本来他是在外边和马夫一起坐着的,但文迎儿看他荡了一身土咳嗽不止,才硬是要他坐进来。
文迎儿礼数规整,又是主家,大度又如此体恤他这个下人,足不出户却又有那么多见地,当真是令他钦佩。
最令他拜服的,还要数她那份弓箭头指着也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气势,别说女子了,当时连他自己都吓得哆嗦在门边上,这娘子可绝不是一般人。再要说那箭射了出来,直接就窜着她头皮而过,她都没有叫也没有动,还能几句话把那大将军给说得折服了,真不知道是怎么办到的。
郭叔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
马车走了两个时辰,到了夹马田郊的盛老先生宅,已经是正午了。那盛老先生三十余岁的贴身婢子过来接人,身上倒是穿着较好的锦绣衣裳,过来笑盈盈请他们先去吃饭。
文迎儿坐在那里等那盛老先生过来时便问:“这老先生是什么人?”
郭叔道:“冯公原先在朝做都虞候的时候,结交的一位画苑的老翰林,是个不大会说话的人,是为今上画御画的。”
文迎儿神思一转,“是官家的代笔?”
郭叔惊讶状,低声道:“娘子不敢乱说呀。”
既然是代笔,那就还是以官家名义来押签的,确实不能乱说。文迎儿却感觉自己深谙其中的猫/腻。
等那盛老先生出来了,文迎儿主动起来作揖,那老头摆一摆手:“老夫盛临当不起啊,娘子快请起罢。”
老头好像听说他们要来收他庄子田产,已不大高兴了。
文迎儿关切问:“先生可用过饭了?”
盛临用拐杖杵一杵地,“老夫只能吃些流食,总不能用这些东西来招待贵客罢?自然是吃过才敢来见二位。”
文迎儿直截了当:“那就还请先生与我们上厅堂说话罢,在饭堂恐怕说不清楚。”
盛临不悦:“老夫这几步路也走得辛苦,既然饭粒已经咽下去了,娘子为何还会说不清楚?”
文迎儿看他咄咄逼人的,却更是脸上展了笑颜:“小女子拜服盛老先生画技,饭堂一副老先生的画都没有挂,小女子就像站在门外风吹日晒,不得老先生准入门一样。”
盛临哼一声,“你,能看懂我的画?”
文迎儿摇头:“我看不懂。听说先生画画神乎其技,仿画一如真迹,这个世上最好的鉴师都无法看懂先生的画。”
能给官家代笔的人,自然是不可能被看得出来的,这绝对是对他画苑生涯的最高褒奖。
郭叔在后边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但也目瞪口呆,因为他观察那盛老先生脸上的表情,也从轻蔑变成了欣赏,这说明她夸到了他的心坎上。
那盛老先生突然不用婢女搀扶,自己拄着拐杖站了起来,伸出另一只手向大厅做出手势:“请。”
果然他的大厅里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画,文迎儿这时更是看得头皮一阵一阵地紧,她的心情无比激动,见到这一幅幅的画,便突然间又唤起了许多回忆。在她失去的记忆当中,她似乎也时常站在挂满幅绘的屋宇殿堂,她不需要靠近这些画,只要站在最中央,便能将周遭所有画作一一叫出名堂。它们就好像是她的挚友,只需要远远观望一星半点的人影,就能立即被她认出来。
大厅之内既然全是仿作,她于是也如过去一般站定,从右首第一向内一一报上名来:“崔白双喜图、寒雀图、秋蒲蓉宾、黄居寀春山、春岸飞花、桃花山鹧、竹石锦鸠、山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