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道落进那只进铜杯里,铜壁上竟是光光溜溜、一滴不剩。
再看对面的皇后,神态自若、眼波澄明,脸颊上连一丝红都不见。这倒是出乎今上的意料,道:“想不到,你看着娇娇弱弱的,倒是挺能喝酒。”
苏卿言心说:我看着娇弱,实际也挺娇弱啊,再不把凤冠摘下,脖子就快要断了。
可贵女所习得的修养,让她根本不敢抱怨,只低头按了下酸痛的脖子,恭敬答今上的话:“臣……妾,其实也不大会,平时喝的少,也不知能喝多少。”
她这话其实也不是谦虚,因为在府里很少有机会沾酒,可她从未喝醉过,所以也不知道自己的酒量究竟有多少。
今上不过调侃一句,也无谓在这些事上计较,瞥见她从脖颈上拿下的手,突然明白了什么,走过去,微微倾身,替她将凤冠取下,柔声道:“戴了一天,很累吧。”
总算摘了头上沉甸甸一块枷锁,苏卿言感动的想哭,简直想为温柔又体贴的皇帝姐夫大唱赞歌。
不对,他已经不再是她姐夫了……今晚还是他们的新婚之夜……
这念头让她好不容易雀跃的心又黯淡下来,想到待会儿可能发生的事,尖下巴垂得低低,手指攀着龙凤对襟,内心忐忑难安。
靖帝将她的所有转变都看在眼里,牵着她的手走到床边坐下问:“你是不是,不愿意嫁给朕?”
苏卿言怔了怔,为这话感到受宠若惊。皇帝降旨封后,简直算是太大的荣宠,在外人看来,只需痛哭流涕地接旨就是,哪有还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
可既然今上愿意尊重她的意思,苏卿言咬着唇,鼓了鼓勇气,总算问出盘桓已久的疑问:“陛下为什么要娶我呢?”
今上笑了笑,又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回道:“一开始,是因为弘儿喜欢你,总爱和你玩,朕每次见你们相处,就觉得,如果让你做了他的母后,弘儿一定会很开心。”
苏卿言的脸都僵了,在心里把那害她如此的小胖子狠狠骂了顿,然后又听今上继续道:“后来,朕发现你好像同别人都不太一样。人人都当进宫是能登顶的天梯,争着取巧,争着表现,只有你好像领了件苦差,背着人时,就想着法子偷懒或偷溜,于是朕就想着,若是让你日日呆在宫里,一定十分有趣。”
苏卿言听得欲哭无泪:皇上,您这是在用封后逗着我玩吗?
她并不知道今上其实还藏了件事:那一日,她和一群贵女命妇们,被领着去太后宫里请安。那时太后正在佛堂礼佛,一群贵女们规矩地站在坤宁宫外等候。
那天烈日当空,靖帝走到宫外时,正好看见人群里的苏卿言,因被大太阳晒着,漂亮的脸蛋写满愁苦,一双水汪汪的眸子却左右转动。见无人注意到她,便提着裙摆,蹑着脚,小步小步地往旁边挪,直到挪到有头顶树荫的地方,然后偷偷吐出口气,笑得满脸窃喜,像只好不容易找到舒服巢xue的小狐狸。
那时他突然有个念头:这样的姑娘,要给就得给她最好的,就适合放在手心好好疼爱。所以他从未想过给她封个什么嫔妃,而是直接许了她后位。
而现在,那娇憨可爱的姑娘就坐在他面前,纤细的脖颈弯成动人的曲线,耳廓旁有细汗沁出,印出淡淡的红chao。今晚后,她就会是后宫最尊贵的人,靖帝心头涌起些满足,转头看了眼更漏,似乎随口道:“夜深了,也该歇息了。”
苏卿言刚放下的一颗心,陡然又提到嗓子眼,她心里的坎儿过不去,根本想象不出该怎么熬过这个洞房花烛夜,这时,她能感觉到今上的呼吸又靠近一些,声音轻柔:“这么厚重的礼服,你一直穿得不觉得难受吗?”
岂止是难受,她被捂得又热又闷,连里衣都快被汗shi透。可就算打死苏二小姐,她也做不出在前姐夫面前更衣的行为,干脆阖上眼装头晕,以慷慨就义的心情,手足摆成个大字,往喜被上仰头一倒,心说:只能委屈陛下了,要动手您就自己来吧。
靖帝被她这模样给逗乐了,正想俯身和她再说什么,突然露出警惕的神情,因为听见自苏卿言身下,那叠厚厚的床被里,传来一声闷哼。
两人都被吓了一跳,尤其是苏卿言,连滚带爬地翻过身,发现自己刚才倒下的地方,竟鼓起一个小鼓包,然后那鼓包往前蠕动,直至小小的圆脑袋顶着大红喜被钻出来,太子眯着一双惺忪的眼,揉着脑袋抱怨:“姨姨,你刚才砸到我了!”
苏卿言和靖帝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有些懵,最后靖帝板起脸,拎着太子的衣领拽出来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太子被父皇难得露出的威严给吓到,害怕的缩着脖子,声音都带了哭腔:“儿臣听她们说,姨姨今天会在这儿就寝,便悄悄跑进来等着,谁知等得太久,二臣觉得困了,看那床铺挺舒服的,我就钻进去睡了。”
苏卿言听得啼笑皆非,这小胖子还挺会享受,那是给帝后洞房准备的喜被铺盖,高床暖枕,当然足够舒服。
靖帝摇着头皱眉,脸色越发沉下来道:“你宫里的人呢,怎么让你溜出来的,快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