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悬着的一颗心才稍稍安稳下来。
这个时候,郭熙也匆匆忙忙赶了过来,他见房门紧闭,便知是在针灸。他看到林师师也守在门口,缓步上前安慰道:“师师,不必太忧心,希孟他……这几年总是这样,偶有呕血眩晕,但休息调养几日,就会无碍的。”
闻言,苏芷看向郭熙追问:“先生,你说王希孟这几年总是呕血?可是为什么,他到底怎么了?”究竟为何,会造成他英年早逝。
郭熙惋惜地叹息一声,目光掠过翰林图画院各个园子的门口,微微皱起了眉:“希孟十八岁时,已经声名远播,当今皇上认为他孺子可教,并亲授画艺。希孟为了回报皇上的知遇之恩,就画了长卷,那么一幅描绘了连绵的群山冈峦和浩淼的江河湖水的如此巨构,他只用了半年。辛劳过度,就留下了这呕血的毛病。”
听到这番话,苏芷心思不免有些复杂。
原来,这天才少年画师是积劳成疾,才到弱冠之年,就为心心念念的艺术献出了生命,实是世事难料。
须臾之后,郭熙看着林师师,若有所指:“他性子好强,身子虚弱之事从不对外人提及。可我觉得不该隐瞒,也许……有人在知晓之后,会格外珍惜他的每一天呢。”
言外之意,他看出了她对王希孟的心思,也瞧出了王希孟对她的不反感,既然时日不多,便应当好好珍惜。
苏芷翘起唇角:“先生说得对,学生亦觉如此。”
郭熙点点头,面上尽是欣慰之色。
直到下午,王希孟幽幽醒来,大夫才安心离去。
苏芷在王希孟的房门口徘徊了很久,没有离去却不也不敢敲门,她暗暗组织着语言,打算主动表白,率先捅破这层窗户纸——毕竟,还剩两个月,时日不多了。
没想到,王希孟竟主动开了门,苏芷忙侧过身一边理着耳际的长发,一边扭头假装在望向远处的景致。
王希孟脸色依旧有些苍白,风轻云淡地站在门口,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这种尴尬的气氛持续了片刻,苏芷将心一横,这才皮笑rou不笑转身看他:“好巧啊,王希孟,我刚好路过你的门口。没想到你突然就出来了,真是有够突然。”
王希孟微微挑眉,轻笑一声:“是么?我听到门口一直有小猫徘回的脚步声,就出来看看。”
小猫?
指的她么?
苏芷心领神会,自己已经被他识破了,于是略有窘迫地捏了捏衣角:“好吧,我就是那只小猫。”而且,还是一只前来表白的小猫……
王希孟没再说什么,只是将身子一让:“进来吧。”
房间内弥漫着苦涩的药汁味,苏芷不由想到了,第一次在翰林图画院见到他时,园子里也是有若有若无的药味,那时候,她疏忽了,他身子原本就已虚弱的事实……
他重新躺回了床上,侧神看着苏芷,眉眼间有抑制不住的疲惫:“什么事,你说。”
苏芷深吸一口气,暗自鼓鼓勇气,随后真挚地看着王希孟:“我……我喜欢你,我想以后都照顾你。”
王希孟眸子蓦然一闪,他默默看着她,意味不明。
片刻后,没有苏芷预想中的感动,他只不屑一笑,眼中满是肃然:“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我不想拖累任何人。”
“这和拖累有什么关系!我喜欢你,你呢,你难道就对我没有好感?别自欺欺人了,你对我跟其他女人不一样,我感觉得到,大家也都看得出。不管你愿不愿意接受,以后的日子,我都不会离开你身边,我要陪你……”直到走完最后的两个月。
王希孟冷笑一声,心里有些躁动,翻身背对她,虚弱地闭上了眼睛:“随便你。”
苏芷听了这话,恨不得伸手将他硬扳回来朝着自己,可想到他现在身子虚弱,她便咬咬牙,强自忍下了。
既然他说了随便她,就当他是接受好了。
时间就这样静悄悄流逝,苏芷担心他会着凉,又将被子向上拉了拉,替王希孟盖了个严实。
王希孟纹丝未动,犹如陷入深度睡眠一般。
苏芷探过脑袋,偷偷看一眼他恬静的睡脸,不由勾了勾唇角,她将椅子搬到了他的床前。
听着她搬椅子靠近的声音,王希孟微微睁开了眼睛,却没有转头,也没有说话。等她来到身后,他又闭上眼睛,继续假装入睡。
而苏芷浑然不知,她单手托腮,看着王希孟的耳朵与侧脸轮廓,自言自语般轻声喃喃。
“你为什么不接受我,我明明已经这样主动了……你知道我为了你,有多么费心吗?先是找媒婆,人家却不肯接你的媒事,后来又拜郭熙为师,每日辛辛苦苦,为的就是和你朝夕相处罢了。既然彼此都有好感,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呢,只是因为你身子不济,怕拖累么?可你不知道,林师师不怕的。你冷冰冰地拒人于千里之外,有没有想过,自己日后会觉得遗憾……”
她缓缓诉说着,声音虽不大,但在静悄悄的房间里十分清晰。那些话,无一不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