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不幸”。
等梅仁瑜再想想自己生物学上的“父亲”……得了吧,她宁肯自己一家老小的男人都是傅文贵这样风流不拘的个性,或是傅恒这样冷面冷情的性情,也不想要那么一个只能引以为耻的亲爹。
因为心中没有忐忑不安更没有慌乱,梅仁瑜看戏看得很是过瘾。她的身高也为她取得了绝佳的视野范围,不用像旁边的小姑娘们那样一边想要看得更真切些,不得不踮起穿着高跟鞋的脚。又害怕自己不够矜持,被行里的大佬们发现自己眼都不眨地盯着人家看。
梅仁瑜看得坦然,以往总是被众星拱月、这会儿却被亲生父亲取代了中心地位的傅恒一眼就看见了她。他不是没见过看戏的,但他从来没见过位份不高,看戏还看得这么不加遮掩的。
被薛宁、金融市场部部长、信贷部部长、客户部部长以及人事部长、行长秘书等年长的要人隔绝在宾客尽欢的圈子之外,冷冰冰地傅恒实在让人想为他尴尬一把。梅仁瑜见他往自己这边看来,左右她身边也没什么好看的,就冲傅恒点了点头——在行里她当然跟这种太子爷攀不上关系了,但傅恒好歹也是副行长。梅仁瑜在这个行里待了这么一段时间,也算是被傅恒照拂过了。既然她马上就要走了,那对照拂过自己的人点头示意一下也谈不上逾越吧?
傅恒没想到那个酒桌上像是不要命了的高个儿女人会向着自己点头,金丝眼镜后面的双眼闪烁了一下。他因为这女人酒桌上的表现而注意过这个女人,找了人事那边的人上来一问才知道,这女人不但酒桌上派得上用场,往来迎送做的不错,工作上也很少出纰漏。也难怪当初行里缺人向下面的网点调人的时候,这女人的上司直接推荐了她过来。
只是用人需要谨慎,用女人更需要谨慎。傅恒这次点了这高个儿的女人来做管理实习生一来确实是觉得她在柜台上大材小用了,二来也是想看看她有没有更强的潜能,有没有让自己招募的价值。哪知傅恒的考量还没开始呢,这女人就卷进了麻烦的事情里。
企业公司这种地方可不管你是加害者还是被害者。只要是闹出事情来的人,统统都是不合格的。因为这个社会就是如此喜欢蛮不讲理地一竿子把人打死。即便被害者再怎么无辜,也会有人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而作为一家企业、一家公司、一个单位,最不值得的就是因为个人影响而被牵连整体的名声。舍车保帅是任何一个领导者都会做的事,更何况这高个儿女人连车都算不上,不过是个最底层的小卒子。没了也就没了,傅恒不会可惜。
傅恒在行内也不是孤军作战,自有耳报神来告诉他各方各面的动向。行长薛宁那边也是如此。傅恒已经知道高个儿女人、名字怎么听都令人想笑的梅仁瑜肯定是要被薛宁当炮灰推向他们父子的了,而这其中不乏他“钦点”的原因。
让傅恒错愕的是梅仁瑜这会儿朝他点了点头,还是好整以暇的点了点头。既看不出有什么不满或是乞求,也看不出有什么想要巴结的心思。不是他看不起梅仁瑜,而是他本以为一个女人,作为一个遭受了不公平的待遇,还被泼了一身脏水,不哭哭啼啼、大吵大闹的人前失态就已经不错了。能这么平静无波的……哪怕是装出来的他这三十年来见到的也屈指可数。
……有点儿意思。要是有机会,他倒真想让这女人留下来了。只不过以薛宁太过狭隘,这些年来随着年龄的增长又更加的偏激。脑子里除了想着怎么让他们傅家父子出丑,就只剩下怎么为难他们傅家父子了。
傅恒是不会和这样的薛宁正面交锋的。就算会,那也不是现在,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奇怪女人。
傅文贵表面上和周围的人说说笑笑,像是没有意识到儿子被冷落了。事实上他常年混迹于交际圈里,早已养成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能耐。这会儿向来淡漠的儿子分心去看别人,他立刻就察觉到了。装作为了方便和身侧的另一个人说话,傅文贵微挪脚步。谈笑间一双没有笑意的眼睛已经扫过了儿子视线的彼端。
那里站的是一个女人,瘦高个儿,头发只留到脖颈。绝不是喜欢长发及腰的丰腴美女的儿子会喜欢的类型。她衣着素雅,套装款式也简单,一看就不是什么高级货。只是那张脸,那清纯端丽的眉眼——
君君!
“……君……!”
“傅总?”
周围的人见傅文贵直了眼,嘴里还冒出半个奇怪的音节,不由得都看向了他。
傅文贵心里犹如山崩地裂,人却还是一秒收回了视线,缓和了神色。
“俊男美女真多啊!咱们海市支行!”
谁都知道傅文贵是在笑着打马虎眼儿,可谁又敢和他较真呢?众人只能应和着他说“是是是”、“对对对”,金融部长这种和他相熟的老滑头才敢打趣他说:“觉得咱们海市支行俊男美女多,那就多来咱们海市支行看看!保养下眼睛!也省得老和总行那群严肃的眉心能夹死蚊子的老家伙们待在一起,把自己都给待得未老先衰不会笑了!”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哄笑。
迎接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