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后头的人则往他所在的方向来,他只得闪身翻墙而出。
这之后,他一路疾行,自觉用尽毕生所学,但身后的人始终紧紧咬着他不放,一步不近,却也一步不离。身后人也穿黑衣,看身形应是个女子。他直觉以那女子的实力追上自己应不难,但她却似始终不愿与他打照面。
理由是什么他想不出,大胆如他,在大约绕了小半个梁王宫后蓦地停下,转身面对身后人追来的方向。奇怪的是,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那条黑影忽然也换了方向,一闪身往花园去了。而与此同时,从东面来了一队夜巡的侍卫。
此刻,北面是花园和黑衣人,南面是座寝宫。直觉告诉他,黑衣人所在的北面就是安全的地方!
他毫不犹豫闪身也进了园子,猫着腰屏息听周遭的动静。夜巡的侍卫在林子口徘徊片刻后便离去,他松了口气,眯着眼察看四周。这园子约莫是宫人闲暇时赏花品茶之地,照理不会只有一道口子。他朝深处走去,尽管步子压得很轻,却仍因踩到地上的落叶发出簌簌的声响。
等一下。落叶?
昨日暮时大雪才停,宫中道旁却无积雪,定是有人清扫过。既是刚清扫过,这些落叶又从何而来?树上积雪未化,就算是新的落叶也必定带着落雪,可这些叶子干燥,丝毫没有融雪的痕迹。
他心下觉着不对劲,便停了步子弯腰仔细瞧了瞧。这些叶子虽是横七竖八,但若将它们连起来,却隐约指向一个方向。他于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顺着落叶所指走去,七绕八弯,当真找到了花园的侧门。
他一喜,一个大步迈出去,却在拐角处意外撞上一个女子。俩人皆欲惊呼,下一刻又同时用手捂住了对方的嘴。他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子,看她这身打扮似是宫女,再看她肩上的包袱,哦,出逃的宫女。
他一副了然神色,低声道:“莫慌,自己人,你这是要逃出宫去吧?”
那姑娘眼珠滴溜溜地转:“你也是?”
他点点头:“你可知从哪条路走最快最安全?”
“跟我来。”她带着君辰再度回到花园,一边走一边低声道,“幸好你碰着我,你要是从刚刚那门出去,就正好遇上夜巡的侍卫了。”
他在心底暗骂那位用落叶指路的神秘人,然而再低头看去,方才来的路上哪里还有半片落叶。
俩人在一处岔路口分别。岔路的一边,尽头处是梁王宫的北宫门,而另一边则是君辰和君初瑶来时翻过的南墙。
“你确定可以从那门走出去?”他有些担心道。
“放心吧,我可以,但你不行。”她指指南边,“你就从那走吧。”
“谢姑娘今夜指点,敢问姑娘芳名?”
“英雄不问出处,你们江湖人不都这么讲吗?”她狡黠一笑,转头便走,留下还没来得及解释“江湖人”一说的他在原地愣神。
“阿辰。”远处Yin影里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是同样历经千辛方才脱险的君初瑶。
他疾步过去,边道:“怎么样,东西到手了吗?”
“回头再说。”
两人如来时那般飞身离去,双双隐匿在这黎明前的夜色里。彼时只当是逃过了一劫的人不会知道,今夜所遇之事所遇之人,或将改变他们此后的人生。
……
长宁汐水河畔,有一处府邸名曰“浣云居”。绿水青山,篱笆小筑,在这熙攘的都城里恍若遗世之境。入府是一条蜿蜒的小径,起初仅供一人通行,越往里走却越见宽广,小径两旁种着些梅树,花尚未开盛,却已有淡淡梅香飘来。小径深处连着座亭子,亭下有一人着白衣锦袍,正品着手中新沏的茶。
四下无人,男子却搁下茶盏道了一句“进来吧”。
这才见一黑衣女子不知从哪冒出来:“如主上所料,盟书被盗了。”
听闻此言,品茶人笑而不语,只低头细细端详着手中茶盏上的纹路,好似能看出朵花来。
跪在地上的女子微微抬起眼,面具遮没了她大半张脸,因而看不清神色,听语气似有些不解:“此事非同小可,为何不禀报王上?”
“无须声张。这盟书对他们来说是救命稻草,可于我而言不过一张纸罢了,既然他们想要,不如就做个顺水人情。父王那边,待我出征归来自有交代。”
“离笙尚有一事不解。”
“讲。”
“昨夜祁国使臣来盗盟书前,先派了两人来探路,但那两人行事鲁莽,与之后盗书之人截然不同,何故多此一举,打草惊蛇?”
他又一笑,此番笑得意味深长:“昨夜那一男一女不是祁王的人。”
她疑惑蹙眉,下意识问出:“那是何人?”
“日后自会相见。”
午时。长宁将军府。
“我吃不下了。”君辰搁下碗筷起身就溜,走之前还不忘给君初瑶使了个眼色。
“这孩子,真是越发不懂规矩了。”三夫人也搁下了碗筷,“不过看阿辰今日气色确实不佳,莫不是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