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大哥”她犹犹豫豫的开了口。
乔时月的大哥也在军中任职,刚刚从重庆调来徐州就听说这里失守,连夜从徐州赶来小镇的。
看到乔时月身上的伤,他来不及寒暄便出口训斥道,“家里还说什么没问题,战场上我就知道一定会出事。”当初她要当随军记者,大哥第一个反对,保家卫国的事他们兄弟来就行,把这个受保护的妹妹牵扯进去做什么?奈何当时人不在家中,别的人压根儿管不住她。
乔时月在家最怕的就是这个大哥,现在见他发了火,话都不敢说一声,双手垂落乖乖站在一旁反省自己的错误。
姑娘这么大了,他也抹不开面子真的下手再揍她一次,恨恨地锤了桌子一拳道,“回去收拾东西跟我走,票已经订好了,你以后老实呆在家里,哪都不许去。”
这要求乔时月说什么也不同意,当下腿也不疼了,昂着脖子道,“怎么?只许大哥你报国,还不能让我参军了?”
大哥的火气瞬间让她点了起来,“参军?你这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要参哪门子的军?不给战友拖后腿就不错了,你是要自己回去还是我绑你回去?”说完眼睛扫了一下站在门口的花平,花平即刻会意,三两步走到了乔时月身后,“小姐,我陪您去收拾东西。”
乔时月最清楚她大哥这说一不二的性子,搞不好还真的会拿绳子绑了她,回身一脚就踹到了门上,满身的火气无处发。
十一、
花平是花家的管家,比乔时月大上几岁,自幼看着她长大的,对她那点儿小心思知道的一清二楚,回房间一路上,乔时月饿了,他能从怀里掏出一袋面包,渴了能摸出一壶水,乔时月找借口要去方便一下,还非得叫她忍一忍,就这么一步三停的挨到了房间。
“喂,你能不能别跟着我了?”
花平的语气比石头还硬,“不行。”
乔时月懒得理他,把自己行李里还能用的东西拾掇了拾掇,挤开花平道,“我要和朋友告别,你不会也跟着吧?”
花平毫不意外的跟在了乔时月身后。
……
李寻欢对这个消息反而没有半分惊讶,只道,“你回家也好,家里安全,兵荒马乱的可不要再一个人出来闯荡了。”
乔时月忿忿不平道,“我出来有什么不对?”
李寻欢躺在床上,样子看起来比花满楼还要温雅,他道,“时月,我没有说你不对,只是家里更安全,不会有人想看到你受伤,相信你大哥也是这么想的。”
乔时月今年二十有二,这点道理哪能想不明白,只说什么也不愿离开,非得在床边磨上一阵子才罢休,她递给李寻欢一张纸条,“这是我家的地址和电话,等有机会你一定要联系我。”她的眼睛里闪着光,蜡烛把她眼眶中的泪水映的比琉璃还要剔透。
李寻欢把纸条接了过去,“当然。不过我还有件事,想在你临走之前托你帮个忙。”
十二、
李寻欢此前曾与一位将军搭过两句话,那时他还在山间站岗。
将军听过他的名字,只默默望着眼前的高山松柏道,“眼前这世道又去何处寻欢?”
他生于乱世,那时家族已经没落了,起名叫寻欢,只想让他以后少些痛苦多些快乐,为人父母总希望孩子平安、健康、快乐。
现在看来,这名字确实有几分不合时宜。
李寻欢想过改名,可思来想起总找不到好的,正好现在请乔时月帮这个忙。
乔时月临走要担此重任,心里实在有些没底,她从小受的西式教育,对给人起名这样的人生大事总有些拿捏不准。
李寻欢却不许她推辞。
乔时月是真的不擅此道,闭上眼睛想了半天也才道,“不如就叫李愿平,愿你平安愿国家平安。”说完偷偷看着李寻欢的表情,又补了一句道,“起的不好,你考虑考虑再决定。”
李寻欢当即立断,“大俗大雅,好名字!”
十三、
六年的动荡,首都迁移、举家搬迁、军队重组。
想找到一位故人,已经变成了天底下最大的难事。
当年乔时月带回来的那两篇新闻稿,也算在国际上拨动了一丝涟漪,只是手里的一叠照片不知何时才能被各自的主人领回家。
战争,又是战争。
和平不易,世事难料,正如全力抗日的一家人如今选择远离故国,不愿与同胞兵戎相见。乔时月也再没有了当初拎台相机上战场的勇气。
等到大小姐再次踏上故土、登报寻人,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了。
她确定他还活着。
所以一直在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