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子提溜了起来。
蒋璃“哎哎哎”的踉跄着,顺着老头儿的力量站了起来,脖子被衣领勒的发了红,他搓着脖子喝着北风咳嗽了好一阵儿。
老人不知从哪儿挎出来个古朴的小竹筐,拎走了蒋璃,他从小筐里翻出一条抹布,弯着佝偻的老腰,吭哧吭哧的擦着墓碑前蒋璃坐过的那块儿石板。
然后他就像机器猫似的,从那小小的竹筐里依次掏出了一束有点儿蔫了的白菊花,一把香再一个香炉。
老爷子把这些东西摆好,已经累的呼哧带喘,人老了,做别的事儿还行,但低头弯腰太久血压就上去了,有点儿着不住。
蒋璃忙扶了老爷子一把,看了看摆在石板上那些东西,不好意思的红了耳根。
他临时起意,只想过来看看父母,压根没想起“看望”去世的人的那些老规矩。
老爷子喘匀了一口气,从竹筐里又摸出一盒火柴,递给蒋璃:“好不容易来一趟,上柱香,送束花吧,怎么说也是你父母。”
蒋璃点点头,恭顺的应了,接过火柴,在老人的指点下跪在墓碑前,恭恭敬敬的上香献花。
冬日里的老北风就像青春期的俏姑娘,十分任性不讲道理,蒋璃背着身用各种姿势遮挡,废了三四根火柴才点着三根香。
但香比火柴□□,在任性的北方中一明一灭的燃着,烧起三缕随风摇曳的细烟,借着风不知飘去了谁家的坟头上。
老人叹了口气:“现在也不让烧纸钱了,不知道在下面的人都怎么过的。”
这样的感慨听在从小接受唯物主义教育的少年耳朵里,多少有点儿滑稽,但老人说的感情真挚,蒋璃听了,心里竟也生出一丝淡淡的忧伤惆怅出来。
许是蒋璃惆怅的太过真情实感,老人看了他一眼,叹出一口沉沉的气,心疼的拍了拍这个孤儿少年的背:“也别太怨你父亲了。他也就是活迷了眼。”
蒋璃茫然的“嗯?”了声,随即明白了老人的意思,他摸了摸鼻尖,看着墓碑上父亲的笑脸,不知为什么竟然有些羡慕:“他也算求仁得仁了。”
老爷子似是不满的“哼”了声,不屑的反驳:“求什么?一辈子就求一个殉情?爱情是个好东西,可人这一辈子,不管什么事儿,迷进去了就算是活完了。再好的东西,你要是没了别的念想,着了魔发了疯,只要这一样,旁的都不管不顾,豁出了命也要强求,那就是迷了眼了。跟那些赌徒和吸毒的,有什么分别?”
老爷子说完看蒋璃整个人愣怔在那儿,僵的就像一根冻挺在老北风里的水逆电线杆儿,皱巴巴的嘴唇抖了抖,觉得自己大概是说重了。
再怎么没感情,那毕竟也是这孩子的爹。
老人于是又踅摸着找补一句:“但迷了眼要是能回过劲儿,也是好的。”
说完又觉得自己这个补丁打的实在不合适,这小伙子的爹不就是没回过劲儿,才殉了情吗?
老爷子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干脆装起了树桩,不再说话了。
蒋璃却全没注意到老人的不自在。
他脑子里从昨晚就成了一团浆糊的思绪,渐渐清明起来,条分缕析的站好了逻辑顺序,让蒋璃突然脱离了所谓的“左手南橘右手花滑”的选择,清醒的站在了圈外。
这样的旁观让他瞬间就明白过来,他根本没有选择的必要。
对他自己来说,他是蒋璃,他不是蒋若涵,他的人生不是只有爱情。
无论是在遇到盛南橘之前还是之后,蒋璃这么多年的信念从未改变过,他要夺冠。
不仅仅为了nainai,也因为花滑是他十几年的血汗努力,是他的事业,是他生命中无法割舍的一部分,是支撑他坚持挺立在这残酷人世间十几年的一块脊椎骨。
而对盛南橘来说,她还有半个月就十八岁了。
她即将成为一个成年人,她要不要花滑,要不要爱情,这都该是她自己的决定。
蒋璃无法代替她选择,盛阳即使作为父亲,也不能代替她做决定。
尽管她的选择也许会有风险,伤病或是下一个背后下黑手的竞争对手,这都无法提前预测,但作为一个成年人,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在这件事上,蒋璃能为她做的只有尽可能的保护和陪伴。
甚至就算盛南橘最终被盛阳说服,去了国外读书……
蒋璃抿了抿唇,忽然对着照片里的父亲笑了笑。
只要他们都还活着,来日方长,未来的事,谁知道呢?
花滑这么辛苦这么难,十几年,他不是也坚持下来了?
异国恋再难,还能难过拿花滑冠军?
任性的老北风似乎对戳在这里挡道儿的蒋璃很不满意,又是狠狠一巴掌拍过来,咧着嘴笑的蒋璃被猛地灌了一嘴的凛冽寒气,呛得打起了嗝儿。
这是喝风喝饱了。
蒋璃强忍着嗝儿,心情轻松的跟守墓的老爷子几番道谢,才打着风嗝儿晃悠悠的离开了墓园。
北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