虑再三,还是启唇问道,“陛下今日如此急躁的处置卢氏,就不怕右相他?”
皇帝揉揉眉心,似在追忆昔日情景,“大人,就是这样在东宫教我的,朕已经害了大人,不能再害了你。无论如何,朕都要保住你。”
“多谢陛下垂怜。”君后俯身。
皇帝有些为难的说,“还有一事,恐怕朝廷要对赫然用兵了?”
“什么?”君后尖锐的打断皇帝的话,“陛下什么意思?莫不是要他出征吗?不可以,绝对不可以。”秀眉微蹙,嘴角紧闭。
“他已经请命了,朕也已经准了。本来今日是要跟你说这档子事,却没想卢氏如此大胆。”含了略微的无奈和烦躁。
朝中势力错综复杂,有些人根深蒂固,是动不得。且赫然民风素来彪悍,骑兵勇猛无比。尤其是父亲战死后,南汉更是谈赫然为之变色。武将们无人敢出征御兵抵挡,实在是南汉之大辱。
可是,哪怕是南汉国破,她也绝对不会让君征出征的,绝对不能。
跪地正色道,“陛下绝对不可以,绝对不能让他出征,我绝不允许。”
皇帝冷笑,“皇后,在你心中,他比天下万民,比江山社稷更重要吗?你忍心看生灵涂炭,百姓血流成河吗?”
君后只是紧抿着唇,脸上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然和坚定,抬起头,傲然回道,“我该做的已经做到了。”微微一笑,满是柔情,可说出的话却让人感到彻骨的凉意,“天下苍生又与我何干,我毕生所求,不过只要他安康就是。岁月静好,一生康乐。”
素白的裙摆下开满了大朵大朵绚丽的蔷薇,在地下一片艳色。花到茶靡,也不过如此吧。哪怕皇宫的花开得再好,她毕生所求只是那一个人。
掌上珊瑚怜不得,却教移做上阳花。
“你真的要置大人的遗愿不顾吗?就这一次,只此一次。”带了恳求之意。
“不,绝不可以。天下兵权尽在我手,你不要逼我。”一向平静安祥的面容上带了狠厉之色,满是决绝。
“皇后,云瑰…只这一次,全当为了西北的百姓,百姓遭离散之苦。文姬有诗传世,感叹战乱之苦。“宁做太平犬,不做乱离人。”
君后,名絮,小字云瑰,取珍贵之意。
“就算是害的南汉国破,百姓死伤无数,被后世唾骂千年。我也永远不会后悔。”君后坚定的说,面上没有一丝动摇,并不为皇帝的话所动。
是要有多深切,多沉重的爱意,才能做到如斯地步。女子总是痴情,一旦陷入爱情,并定是要将自己带到万劫不复的境地中。
“可你有没有替他想过,他身上同样留着名将世家的血,他也会守护南汉,你这样做,他知道了,不会恨你吗?”皇帝叹道。
“恨我吗?”君后喃喃道,“那又如何,只要他活着,我只要他活着。”
“你…果真要置万民于不顾吗?”
“陛下,话不投机半句多,陛下走吧。臣妾恭送陛下。”俯身低头,不再多说几句。
“他一定会去的,为了天下苍生,他一定会出征的。”带着笃定。
君后淡淡的说,“我明日会亲自传召他,看他会不会去?”双手紧紧的缩在袖内。
皇帝无奈,走出。
却听见压抑的哭声自殿内幽幽传来,哭得那样伤心和痛苦,仿佛是要将毕生的委屈都宣泄出来。
骄傲如她,倔强如她,冷静如她,竟会如此,不顾仪态的痛哭出声。果然,关心则乱啊!如果君征见了她的泪水,是定不会出征的吧,只怕会答应她的所有要求。只是,自持如她,她是永远不会让人看见她的泪水吧。世间之事,本都是如此让人左右为难。
君后跪坐在地上,哭得伤心,云翘进来看见,也红了眼眶。“小姐,地上凉,起来吧。”
想扶君后起来,君后只是摇头,“我该怎么办?他绝对不可以出征,绝对不行。”
“小姐,将军的心志您是知道的,不要再管了。”云翘心疼的说,“快起来,地上凉。”说着,硬是扶起了君后。
“云翘,你先退下,我想一个人静静。”
“可是…”云翘有些迟疑,她实在是不放心。
“去吧。”君后挥挥手,不再多言。
“是。”只得退了下去。
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一涌而下。
心底绵长的痛楚无限放大,忧伤水一样的漫过心头。名将世家的光环带给他们的除了疼痛和死亡,还有些什么?
君征何尝不是出自名将世家,生父战死沙场,他的母亲守贞殉情。
父亲把他带回来后,未免遭人暗恨,只能给他改姓,方能保住性命。
如此君王,不忠也罢。
因为如此,她在宫中多年,眼见惠宗如此纵情,心知肚明,却不会多说一句。
仿佛永远都流不完的泪水布满她的面上,唯愿上天只惩罚她一人,让她毕生唯一爱过的男子一生康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