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自己。
就像现在这样。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窗外升起明月光,朦朦胧胧地落到曹丕的肩上,像一片银霜。
郭照眨了一下眼睛,一颗泪珠立刻漾了出来。
——“你那日见到的他的白发,并非幻象。他这两年连几个安稳觉都不曾有,若他身侧能有个枕边人,也不会沦落到早生华发的地步。”
——“我为他寻了几味药,反复煎熬,调成膏状,往白发上十日涂一次……我与你说,有细辛、续断、皂荚、石南草、泽兰、厚朴、乌头……”
郭奕当时一连背了十几个药材,如数家珍,顺便还将这染发膏的制作方法告诉了她。他还揶揄道,别的夫妻对镜描眉,她日后就可以为曹丕染发,也是闺房情趣。
然而她现在看着曹丕乌黑的鬓角,反倒心酸得不能自抑。
那十几味药的名字,她听了一遍就记住了。回头还偷偷地试着做了做,刺鼻又苦楚的味道令人闻了便觉得心中难受。
怪不得他加重了身上的迷迭香,原是为了遮掩那抹苦味。
“你哭了?”曹丕皱眉问道。
他像从未见过女人流泪似的,微微讶异。
其实她并没有发出声响,只是窗外一道月光,折射在泪珠上,映出灼目的水光。
“怎么,甄氏没有在你面前哭过么?她……”她比她可怜多了,没了丈夫,没有孩子,沦为俘虏,最后被迫嫁给仇人之子。
郭照虽是哭了,却没有哭腔,她语气生冷地问着,酸涩的苦水在心底酝酿。身为女人,她同情甄氏;作为情敌,她嫉妒又愤怒。话一出口,她就开始为自己的尖刻而后悔,不料曹丕老老实实地回答了她。
“没有。”
简短的两个字,好似证明了她的无理取闹。
郭照垂下眼,咬着牙关,不再言语。
“我只见过她两次。”
“我与她相处的时间加起来,都不比我今日在这等你的功夫长。”
“我每日都将你的木梳放在枕下,伴我入眠。”
曹丕蹙眉,一句一句地向外蹦,像汇报行程似的。谁知郭照听完,簌簌泪水反而越流越欢。不知为何,他说的每一个字她都信,像一颗一颗定心丸,被他哺到自己肚子里。
幽静的月光下,曹丕便站那,看着她哭。他一直皱着眉,过了半晌,才僵硬地抬手,抚上她shi漉漉的面庞,着拇指一点一点地拭去水渍。
他神情复杂地看着她,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情绪。
烦闷有之,欣喜有之,不安有之,茫然有之。
许久未碰到她光滑柔嫩的肌肤,他不止手上忍不住摩挲,唇也蠢蠢欲动。
面前的女子渐渐止住了泪意,他低下头,试探着吻向她的唇,四片炽热两相触碰上的同时,彼此的呼吸也瞬间变得浓烈。
他慢慢地吸吮着这来之不易的甜头,像失去味觉已久的人,慢慢地找回他最喜爱的味道。
曹丕在这美味上流连了没多久,又轻轻抬起他的唇,不放心地宣誓道:“我说过,你不回来便罢,你若回来,即使前方是地狱,我也要拉着你陪我一起走。”
这一回,他是认真的。如若不然,他在她眼中就是个只会说说的纸老虎了。
“我知道你是怨我没有一点消息,可是我……”她话里带着鼻音,原本盛气凌人的女子突然成了需要被呵护的娇花,曹丕将她整个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沉声道:“别说了,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她的话第二次被他打断,他将她紧紧嵌入自己怀中,无声地求她不要再说。
莫非他已经知道了她给他写的书信,被人做了手脚?
郭照伸手环住他的腰,他结实的力量让她忍不住缴械投降,想被他拥入怀中的欲望从未如此强烈,哪怕他的怀抱是陷阱,她也愿意自投罗网。
“相信我,等在你前方的,不是地狱,而是至高无上的荣华。而在此之前,无论有怎样的劳苦和磨练,我都在你身边。”她贴在她的胸口,轻轻说道。
曹丕没有应,他循着方才的路线,重新吻上她的唇,还嫌这索取远远不够,一双手缓缓下移,伸到了不该碰的地方去。
郭照难受地咬了咬他的唇,他才缓缓松开。
两人此刻都穿着官服,却因一时的缠绵松散大半。她向后仰了仰,而他顺势将她抵在书架与墙之间,她全然依赖着他的支撑,微shi的手心将他胸前的衣襟抓出皱褶,下唇几乎被自己咬破。
“我们这样……算不算秽乱宫廷?”她攀着他,微微颤抖地问着。
他手上动作又加快了些,头埋在她的颈窝边,闷声道:“仅仅是这样,还不算。”
“……你个乱臣贼子。”
她大概是疯了,才会任由着他在此处胡作非为,即便如此,他仍像个强上的似的,一分一秒也等不得,才穿了一日的官袍被扯得七零八落,半遮半退的挂在她身上,摇摇欲坠。
虽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