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远了,雪地上留下两排脚印,后头的侍卫跟上去,走过之后就将脚印盖住了。
不多时,在李家收尾的公孙景,一抬头就瞧见二人远去的背影,登时就立在原地站住了。
文白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由衷赞叹道:“侯爷与郡主,当真乃天作之合!”
说罢,又问公孙景:“老爷,您要不要赶上去?”
“去做什么!”公孙景心中难掩烦闷的道,“没瞧见人家夫妻说话么!”
人家,夫妻说话!
说完,公孙景心中的烦闷非但没消失,反而越加膨胀起来。
他不动声色的掐了掐掌心,猛地一甩袖子,转身往反方向走去。
“哎,老爷,您去哪儿啊?”文白在后头追,“回府的路在另一头!”
公孙景头也不回的喊了声,吭哧吭哧走得越发急了,“难不成老爷我就是个废人,傻子,还要你提醒?吃撑了,溜达溜达!”
文白一噎,也不知他哪儿来的火气,只好挠挠头,又推了阿金一把,“你偷偷跟着,天黑路滑,莫叫大人出了事。”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转眼就是除夕, 阖家团圆。
而今年跟白芷一同过年的, 除了牧归崖之外,又多了一个公孙景和负责前来彻查沙匪一案的钦差大臣袁文斌。
袁文斌今年四十九岁,本是当今在位第五年的榜眼, 为人公正,素有贤名, 圣人对他十分信任, 故而此番才能委以重任。
自从他来了之后,牧归崖果然就撒了手, 万事不管,只是全力配合, 却从不主动表达意见,甚至袁文斌请他陪同办案也是能推就推。
袁文斌为官多年, 年纪足足是两个牧归崖还有余, 如何看不出他这么做是为了避嫌?也是无奈。
不过这么一来,就苦了袁文斌和公孙景, 偏偏全是分内之事,有苦说不出。
查案两月,袁文斌跑遍了西望府辖区上下, 甚至还在牧归崖的亲自陪同下去北延府明察暗访过, 如今折子都递上去四、五封, 想必不日就会有结果。
忙了这么久, 袁文斌也累得够呛, 又是这个年纪, 若大年之夜将人孤零零丢在驿站,且前头还有“收留”公孙景的例子在前,到底说不过去,也只好将人请了来。
西望府几日前就开始下雪了,而本地地处边陲,便是风雪也比中原的冷硬些。
鹅毛般大小的雪片中似乎带了冰碴子,在刀刃般锋利的西北风裹挟下呼啸而来,若露出肌肤,不过呼吸间就能被打的知觉全无。若再多停留片刻,只怕就要冻伤了。
牧归崖的侍卫牧宁亲自带人去请袁文斌,钦差大人穿着打来那日起就入乡随俗换上的厚重羊皮袄子,头上带着戴护耳的羊皮帽子,从车帘的缝隙中看向外面,不时的感慨几句。
虽是边塞,又刚经历过战乱,可这座府城同他想象中的截然不同。
再来之前,他已充分做好了准备,并不止一次的在心中勾画:
袁文斌未曾亲历过战火洗礼,但曾不止一次的目睹过战后残存的州城、村镇,断壁残垣,毫无生气,幸存下来的百姓脸上的悲痛和眼中的麻木……
然而在西望府,这些都没有!
一排排崭新整齐的房屋,一条条宽敞平整的大道,一块块方方正正的农田、菜地,一张张发自内心的笑脸!
若非城外仍旧残存着某些烧焦的痕迹,他当真要怀疑此处是否真的经历过长达五年的战争!
过年了,能回家的人都回家了,外头这样冷,谁也不爱留着受冻。
外头安静极了,除了呼啸的风雪,只剩下车轮和马蹄踏在平整的石板路上发出的细微咔嚓声。
袁文斌忍不住推开车窗,顶着刺骨的寒风往地下看去。
产自本地的青石板,分量重,质地密,尤适合铺路、修筑工事,可也正因为此,光是搬运和修整就是大工程。更别提两侧还照京都开封一般,都挖了整齐的排水渠,栽种了胡杨。
如此一来,道路平整干净,便是刮风下雨也不会有多少沙土,更不必担心泥泞,不仅方便行走,且赏心悦目。
城内有如此工程已经煞费人力,可西望府往开封去的民间通道竟也如此这般的整治了!此等工程量放到任何富庶一地,都堪称庞大!
西望府人口稀少,若只靠他们,恐怕莫说六个月,就是六年,都未必修得起来!、
是士兵,士兵啊!
军民一心……
这么想着,袁文斌重新坐回车内,闭了眼睛。
白芷在家亲自查看菜单,时不时跟牧归崖商议几句,“也不知习惯不习惯。”
袁文斌乃是湖广人士,后来又在山东做过两年知府,前两年才调回开封,又一路升了一品两级,如今乃是圣人头一个心腹。
牧归崖亲自泡了一碗茶给她,听了这话就笑,“习惯不习惯的,也都几个月了,有口吃的就知足吧!”
白芷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