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你吐苦水太过投入,又失了警醒,以至于毫无察觉,如何就是我的不是了?”
“罢罢罢,”林青云一听她张嘴就连忙摆手,“我不跟你们这些人耍嘴皮子,左右今儿府中还是我一人,我便赖你们一顿饭吃。”
如今林贞也在西关书院读书,晌午都同书院中其他学生一般,并不回家。
如此一来,林府就只剩林青云一个闲汉,实在没个意思,故而他这些时日到处乱窜,十分讨嫌,裴如实和顾青每每便各种抱怨。
牧归崖大笑出声,先柔声同白芷说了几句话,这才对林青云道:“现下嫂夫人大事初展,你莫要耽搁她。”
林青云挺得直缩脖子,又唉声叹气道:“罢罢罢,我哪里还能说甚么?如今郡主这般干劲十足,带的下面一众姑娘、媳妇一个个眉飞色舞、走路带风,干脆果决不逊男儿,我又如何会自讨没趣?”
榜样的带动作用是强大的,偶像的召唤力量又是可怕的,可想而知,在这西望府的一亩三分地上,身兼榜样和偶像双重身份的白芷的号召力是多么惊人!
也就是她没什么邪念,不然只怕振臂一呼,成立个邪教也只在顷刻之间。
稍后三人在桌边坐下,一边喝些茶水吃些点心糕饼,一边说起今日见闻,期间白芷不免提到胡秋提议在医院专门开设妇科一事。
林青云一听就头大如斗,当即哀声连连,“这下可好,越发的不着家了!”
白芷和牧归崖笑个不住,却也不顺着说。
早年胡秋胡大人还只是单纯的林夫人时,林青云反倒不止一回的说自己对不起夫人,叫她原本好好一个大家闺秀跟着自己受苦云云。如今林夫人终于找到了适合自己的事业,他反倒又有些不得劲,一时半会儿适应不来。
林青云在那里自苦,牧归崖就给白芷夹了一筷子菜,又低声说:“这两天我把军营上下的人员名单都大略过了遍,整理了一部分人的名单,回头你看一看,能不能安排一下。”
因如今战事平定,圣人就开始防范其他们这些手握兵权的人来了,不仅不像以往那样频繁大方的供应军需物资,而且竟隐隐有了削减、调动人员的意思。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话不光适用于现代,便是在古代,往往将领和下属士兵之间也会进行频繁调动。
这么做的原因很多,但最大的只有两个:
第一,频频调动可以保持将士们的高度灵活和机动性,也能增强他们在不同地域的作战和适应能力。
第二,假如一员大将几十年如一日的统帅统一支部队,双方同生共死,感情不断加深,对将士们来说,明显一同经历血雨腥风的将军更得人心。时间久了,圣人对他们的统治力便会不断下降,最终很有可能导致某支队伍直接演化为统帅的私兵,这种例子历史上比比皆是。
白芷一听就明白了他的未尽之意,楞了一下就问:“上面要减员?!”
牧归崖点了点头,脸色有点不大好。
白芷的眉头就拧起来了,“他们在想什么?!”
如今虽然大局已定,但局部并不安稳,还有许多隐患存在,正是该提高警惕的时候,不要求增兵就不错了,怎么能反而减员呢?
牧归崖自斟自饮一杯,哼了声,“我连续上了一个月的折子,老裴他们也上过,宋端他们也是一般无二,哪里管用!”
朝廷的人,尤其是文官,都觉得既然仗都打完了,何苦还继续留这么多兵在这里?一来开支巨大,二来又有拥兵自重的隐患,倒不如就此调回中央。
白芷追问:“那人员不够怎么办?”
想要稳固城池没有人是不行的,西部沿线四座府城本就地广人稀,各地驻扎的禁军就占了人口三分之二以上,如今调回去,人员缺口却拿什么来填补?
“说是会通过政策叫百姓逐渐往这边迁徙,”牧归崖淡淡道,又嘲讽一笑,“所以减员倒也不是三五日就成的,也得慢慢来,我也好歹有些时日替将士们筹谋一番。”
虽说落叶归根,大部分的人都想家去,但也有相当一部分人不想回去,或者说根本就无家可归!
再有一个,前些年本就有一部分将士的家属都随军,如今他们的家都按在这里,却再回哪里去?
与其回到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举目无亲,还不如留在这里!
左右如今该有的也都有了,一切都在蒸蒸日上中,各路官员都是真心实意为百姓打算的,只要真心实意的干,总能过下去的,且对得起天地良心!周围还净是些一同出生入死过得同袍,多么自在,何苦回到中原再同人勾心斗角,过那些旁人屋檐下讨食的窝囊日子?
至于那些已经坏了身子骨的人,就更不愿意走了。
回去做什么?左右都是废人一个,抚恤金也花不了多久,终究要遭人白眼的,还不如留下!
可若想留下,除非因伤退伍,不然没个正经由头,圣人是不可能准许的,故而牧归崖这一二年就觉得压力格外大,时间也格外紧迫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