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前四爷特意把侍卫叫来,嘱咐等天亮的时候再护送各家的阿哥往回走,不用太赶,有他们这些阿玛在,别人还不至于说孩子什么话。
弘晖倒是想陪着他阿玛一起回去,可是看叔伯们一个个都十分沉重,只怕自己跟着也是裹乱,于是还听话的等到天亮再随大队人马起行返回。
等到大家再看到十八阿哥的时候,谁还敢相信眼前这个孩子是那个机灵可爱的小十八。他就那样躺着,两腮肿胀,还高烧不退,嘴里呜呜咽咽的哼哼着听不懂的话。康熙目中朦胧,握着十八的手都禁不住要颤抖,这才几天不见,人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伺候的在旁小心翼翼的说着十八阿哥这些日子的情况,最后还说他现在连进食都困难了,完全吞咽不下去,也只能勉强灌两口像水一样的米汤,有时候连这两口都能吐回出来。
康熙疼心不已,问吴景可有对策。他心爱的五公主就是带在出塞的路上去了,他真的不希望再发生一次这种事情,在这么多让他失望的儿子中,这个老来子可以说是他现在唯一的寄托了。
吴景也是十分作难,却仍是说了会尽力而为的话。十八阿哥这个症状看着十分凶险,那是因为他还小,如果换成大人,也许两副药下去就能减轻。可他毕竟还这么小,只怕药效的速度赶不上病情恶化的速度……所以也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康熙没有过分苛责太医,只是看着在一旁神色无异的太子,顿时怒火中烧,“无情无义的东西,朕把十八交给你,你就是这样照料的,他可是你的亲弟弟,现在病成这样,你竟连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
太子也是压抑久了,现在连这种事也怪到他头上,他果然是该的吗?这便反唇道:“难道是我让十八弟这样的,我不是也还‘病’着吗,能顾得过来吗?”
这话听得在场的兄弟心惊不已,太子这是疯了吧,这么跟皇上说话,是嫌下来的还不够快吗?
果然,皇上在呵斥了太子一声逆子后,就着人把他押下去看起来,竟是不想再看到他。
大家也都知道了十八在老爷子心目中的份量。不管愿不愿意的,在老爷子守在十八病床前的这几天里,皇阿哥们也是有一个算一个,全撵到跟前关心照料这个没相处过几天的弟弟。起码的手足情深还是要做出来的,要不谁知道老爷子会不会一个不开心就拿你开刀了。
在高烧三天不退后,第四天夜里,十八阿哥终于是恢复了清醒,还主动喊饿了。康熙高兴的合不拢嘴,亲自喂了一碗浓浓的米粥给十八吃下,只是十八突然说的一句话让康熙忍不住泪眼朦胧,他说下辈胤衸还要做你的儿子皇阿玛。
吴景在旁边听了就拿不住手里的针,还掉了一地,这是回光返照吧!都说皇上的这个十八阿哥从小聪敏过人,他大概也是知道自己的大限到了,所以才说出这么一句感念君父养育之恩的话来。
是夜五更天的时候,十八阿哥就走了,就像睡着了一样,没有一点痛苦。
四爷上半夜刚回来,卧在榻上打盹连衣服也没敢换,就怕十八那边突然出现什么意外。
等苏培盛急匆匆跑进来的时候,四爷直觉就没好事,一把跳起来,就听说十八没了。
兄弟们赶到的时候还有的在帐殿之外整衣的,可见这几天就没人轻松的,这会儿一个个也是哭丧起脸来,按着顺序往里进。
这种时候,就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表现了,大家自然而然的唯直郡王马首是瞻。直郡王劝慰,大家跟着上。直郡王缄默,大家也都不吭声。
直郡王看着下面一群没安好心的弟弟,就在心里骂娘,平时也不见这么乖巧的,碰上这种触霉头的事情就都知道往后缩了。
可是再生气,这会儿该表现出一个长兄该有的样子还是要表现一下。这便劝了几句节哀的话,兄弟们在后面就呼啦啦的跟着上了。
康熙这时也不去想那些,只是见所有的儿子都来了,就太子没来,口中就骂了一句冷血无情,还让海望亲自去把人押过来。
大家在下面听了直缩脑子,这真是莫须有啊,明明前面是老爷子亲自下令把太子看押起来的,这会儿又怪起他没及时赶来,随心所欲也不是这样用的。
可这儿谁敢站出来纠正皇上,也不过是在一旁为太子点蜡,祈求他们不要被殃及罢了。
太子Jing神恍惚的看着躺在那一动不动的十八,想了半天也表现不出什么悲痛的感觉。本来嘛,这个弟弟跟他差了几十岁,自己的儿子都比他大,别说平时没有相处,就是前几天两人处一块儿了,不也没处出什么感情。只是看皇上现在这样,是又想拿这个大作文章了吧!
康熙见太子事到如今还是一副倨傲模样,十分痛心疾首,指着他直言道:“朕将你十八弟托付于你,你非但没把人照料好,还致使他重病而亡。如今人已夭折,你仍是如此冷漠,试问你可还有一点兄弟友爱之情,就你这样的人,如何能承祖宗基业。”
这话说出来,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吓坏了,一个个的跟着陆续跪下了去反复说着皇上息怒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