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这待在一起的时间也就这车上的几十分钟。
一堂讲座四十分钟,她觉得漫长;与他待在一起的四十分钟,她却觉短暂,“嗖嗖”过完了。
如今这车里有多了一个人,她更不善于在人前说些不着三不着两的话题,司机也是个热枕的话痨,一路都在跟陆怀征搭话,天南地北得聊,从时事政.治聊到国家建设,她不习惯打断别人的话题,也没有插话的空间。如此,便沉默了二十多分钟,低头一看表,已经七点二十四了。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眼于好,问:“小于医生你要买啥?”
买啥?
她啥也不买,她是来送心上人的啊!
“老李,你早饭吃过了么?”一旁的陆怀征忽然没头没脑冒出一句。
老李啊了声,看过去,答:“吃过啦。”
陆怀征点头,看着窗外,望着这山间急匆匆的盛绿,漫不经意地说:“我带于医生去吃点东西,你要不下了车在镇上转转?”
老李答应得爽快,“没事儿,你们去吃,我就桥头那看看人下棋,小于医生买好东西给我打个电话就行。”
于好忽而转头问他,“你几点的飞机?”
“下午两点。”
“来得及么?”
“没事。提前一小时过去就行。”
这里到机场四小时,乘九点过去的车都来得及,加上陆怀征的身份,有绿色通道,提前半小时过去都来得及。这么算算,还能在一起待一个多小时。
心脏又开始砰砰砰充满活力,那种感觉就像是,眼看着电池即将耗尽,可转眼又是满格,有种偷来的不真实感。
镇上有条历史渊远的古运河,河水潺潺,桥跨两岸,承脉相连。
车子在七点四十准时抵达桥头,老李将车停在路边,自己便去一旁瞧人下棋去了,镇不大,聚一起的总是那拨人,有人一眼便认出老李,与他攀谈起来。
清晨的曦光透过云层轻轻铺层下来,在狭窄的青石板路上留下缱绻稀疏的光影。静谧的古巷逶迤绮丽,穿梭在古老破旧的居民楼中,两旁墙面斑驳泛着青黑,爬满了绿茸茸的苔藓,仿佛能看见年轮的岁月。
清透的幽风阵阵,风里夹着青藓的气味。
镇上人起的早,八点未到,古道两旁就塞满了摊贩,人群东一簇西一簇,街上更是,几尺窄道上,人.流比肩叠踵,陆怀征手虚虚贴着于好的后背,穿过拥挤人chao,带她去附近的早餐店。
“我以为这镇上没什么人的。”于好嘀咕。
“今天庙会,本来可以带你去看看的。”陆怀征手虚虚扶在她肩上,低头看她,眼神微动,说,“我的工作,很多时候让我身不由己。”
于好低头,“我理解。”
两人静静穿行在人流中,集市上吆喝声、叫卖声、争执声、嬉闹声……不绝于耳,就连淙淙流水声,于好似乎屏息就能听见,在她耳边缠绕,风似乎立在她耳旁,像羽毛,轻轻剐蹭着。
在于好说出我理解的那个刹那。
陆怀征虚虚搭在她肩上的手忍不住微微收紧。
“我只要你平安。”于好忽然仰头看他,说。
陆怀征那眼就再也挪不开了,低着头,深深地看着她,似流星坠落,眼里烧着星火。
他想起若干年前在南京开会时,午休跟孙凯还有几个领导站在酒店门口抽支烟的功夫,进来个女孩子,背影特别像她,手里还牵着一个半大的孩子,那小孩软软趴趴地叫着妈妈,他当时整个人都怔住了。
有那么一瞬间,真的以为是她。
领导喊了他几声,也没反应过来,烟夹在手里积了老长一截烟灰都没断,他就怔怔地看着那姑娘的背影,那画面就跟静止了似的,孙凯说当时几个领导都被他眼神吓住了。
这么多年,这里个个都了解他。
明白他是那种,就算知道下一秒要死,眼底也不会漏一分怯,可他当时眼底的难过和绝望是他们从未见过的。
他不是没想过,这么多年,她也许已经结婚,也许已经有了孩子。
可真当见到那面时,他还是高估了自己。
男人之间话不多,但所有的情绪似乎都能懂,他那会儿还没跟孙凯提过关于于好的事儿,但孙凯明白他心里有人。后来见他整个下午开会心神不宁的,孙凯说要不让人去把她带过来给你看看?要真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位,也好让你死了这条心,再等下去,我怕你真的黄花菜都凉了。
开完会,孙凯真找了个借口把人带过来了。
陆怀征当时坐在大会堂的前排座椅上,靠着椅背,低着头,人进来时,他抬头扫了一眼便确认不是,站起来跟人礼貌解释了原委,姑娘表示挺理解,跟着孙凯离开。
然后他又埋着头,手搭着额头撑在膝盖上,沉默地在大会堂坐了一晚上,那时便在心里做了个决定:再等一年。
这在心理学上其实是一种人在绝望时的一种自我安慰,当你从内心意识到一件事发生的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