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和嗓子梗塞的感觉更清晰,更难受。这时那玉的表情反而出奇的冷静,近乎冷漠。
“不会的,他还这么年轻,只要好好休养,会好起来。你不要夸大其词。”那玉冷静地说,“孙周因为手下两个重臣齐齐离逝,原本就心情不好,又去绵上训练军队,病倒也不是什么意外。以后我会督促他好好休息。”
“阿玉——”
“越师兄!”那玉伸手当在两人之间,“你不要说了,现在的医术不像后世那么厉害,会出现误判也很正常。回头你再好好检查一遍吧。”
被质疑医术不济的越尧没有反驳,也没有去追匆匆离开的那玉。他一下子坐在地上,抬头看向明亮蔚蓝的天空,想叹气都力不从心,心脏的位置,实在太沉重了。
往回走的那玉在脱离了越尧的视线之后,尽管感觉上迫不及待的想要守在孙周身边,脚步却越来越慢,脚底像是陷在沼泽里似得,最后不得不停下来。
她前思后想,总觉得越尧所言,带着一种冷冰冰的滑稽感,就像——就像有人告诉她,她现在所处并非现实,而是在梦境当中。她顿觉索然,吐了一口气,闷头走回燕寝。
孙周躺在床上睡着了,那玉凑近仔细观察,觉得孙周只是有些苍白有些消瘦,怎么看也不像病入膏肓的人。她有点放心,轻手轻脚的爬到床上,挨着孙周的肩膀,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她是被越尧吓了一跳,弄得身心俱疲,这么一躺,倒是很快就沉沉睡去。
睡觉时如果不小心压到心脏,很容易靥住,那种感觉实在太糟糕了。因为被靥住的人,偶尔在睡梦当中也深知自己的处境,拼命想要拿掉压住胸口的东西,甚至知道压在胸口的就是自己的手。那玉急的快要发疯,感知上晓得就算在梦里被杀,一觉醒来自己还是好好活着,可梦里的自己就是急迫的想要逃离,一刻钟都等不了了。
谁来帮帮她?帮她拿掉压在胸口上的手也行那!梦里的那玉,将Jing神集中在左手上,想把它挪开。眼看逆光里的黑影越来越近,那玉拼命挪动那只千斤重的手臂,一点点,一点点……
“阿玉,阿玉?快醒醒!”
那玉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睛,看到孙周近在咫尺的脸,和窗外的煌煌烈日。知了正歇斯底里的鸣叫。
那玉先是一怔,继而没由来的潸然泪下,孙周慌了手脚,只好把她拢在怀里轻声细语的哄着。
“我做噩梦了,太可怕了!”
“把噩梦说出来,说出来以后恐惧就会消失。”孙周安抚道。
那玉喘了口气,失魂落魄地说:“我梦到自己变成一个陌生的小女孩,被人贩子抓走了。”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神经质地打了个寒颤。
“啊!我以前告诉过你,记得么!那个在学校门口,被人贩子拐走的小孩。就是她!”那玉瑟缩了一下,眼泪顺着脸颊簌簌而落,“我被他们抓走,一开始,关在小黑房子里,里面还有其他孩子,都被绑着手脚,塞着嘴巴。也不晓得关了多长时间,肚子一直在叫。”
“就在又累又饿的时候,进来几个男的,一把抓着我的头发,把我的手放在凳子上。”那玉摸着自己的手肘,“从这个位置砍掉的。我又哭又叫,不知道在喊什么,或许是‘爸爸妈妈’。其他几个孩子也吓的发疯,不停地尖叫,但很快就被那些人用棍子奏的没了力气。”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那一天的,”那玉突然失去了表情,冷漠而平静地说,“过了一阵,又割掉了舌头。”
那玉困惑的望着孙周,冷冰冰地说:“后来无意当中,乞讨时被亲戚发现,报了警,父母将我领回去。可我还是他们的孩子么?他们并不高兴啊,也不乐意让我见人,残缺的我像个怪物,会让他们蒙羞。”
“我诅咒这个世界,我痛恨所有人。”那玉用近乎温柔的口吻说,短促地一笑,摇摇头,“还好那只是一个噩梦,现实当中,怎么会有这么悲惨的事情发生。”
“——不,现实当中,比这更加悲惨的事,每天都会发生。”
静静聆听的孙周等那玉说完了,小心翼翼地拉起那玉微微发抖的手,送到自己唇边吻了吻,虔诚地望着她。
“感受到了吗?我是有温度的,这里不是噩梦。”
那玉点点头。
孙周把手贴在那玉的心脏上,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上。
“不管是你活着,还是我活着,我们就都还活着。有热度的现在是真实的,噩梦是冰冷的。噩梦总会过去。”
那玉没有点头,也没有反驳。她让孙周重新躺下,因为她发现孙周烧的有些厉害,便起身用布巾给他冷敷。
“现在的确很有热度,你说的没错。”那玉用手背碰了碰他滚烫的脸颊,轻快地说,“现在最重要的,是你需要休息。”
刚才还沉着冷静安抚她的孙周,现在却不放心地看着她,那玉伸手覆在他的眼睛上。
“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会窒息的。噩梦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已经不在乎了,也不会觉得它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