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寅蹙眉,他可不会以为仅是点炷香烧些纸这般简单。
“不然我走的不甘心。”玉翘将这屋子四处张望,慢慢道:“年时一别就此Yin阳两隔,替她绣的嫁妆礼还在府里搁着,整日里盼着有朝能亲手给她,现却是不能了。总觉得她现正看着我呢,可凄凉不堪的模样。”
唇一抿,眼里就欲窝一汪水。
“不许掉眼泪。”夏侯寅哑声喝令,撩袍离去:“女人手上怎可沾血,我替你办妥这事,以后不许再想,乖乖给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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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堂果真如蔡恒所说,仅十数位大员齐聚,两旁端正列坐,李延年及蔡恒夫妇分坐中央。
ji娘袅袅曼舞,花魁梦月琵琶弹起,唱起坊间助兴小曲,曲如水来歌如媚,直把人心惑尽红尘闹处。
蔡夫人还未曾显腹,却已懒懒做挺肚状,时不时抚触一下,眉梢嘴角有化不开的自得骄满。
她嫁蔡恒数载不得子嗣,想着那姓边的小妾与夫君没弄几回就大了肚子,愤懑难平又怕自个失去宠爱,便做下桩糊涂事。
原本只想把那团骨血融掉,未曾想过要小妾的命,怨只怨她福薄命苦,身子骨赢弱竟扛不过去。
“蔡大人如今受新皇重用,夫人又怀上子嗣,实属双喜临门。本相敬你一盏。”李延年一饮而尽,眼含淡笑。
如若不是晓得新帝对他无感,他怎会来此敷衍应酬。
蔡恒忙回酒恭道:“实属倚仗李大人抬举,蔡某才有今日。日后定当为大人马首是瞻,不敢其它二话。”
“此话差矣!如若传将出去,倒显得本相功高盖主,引新皇无端揣测。”李延年面无表情的把在座溜扫。
众人起汗,纷纷双手掷盏急表忠心。
李延年这才满意颌首:“不过本相领你心意,日后少不得你们各位的好处。”
话音落,谈笑起。酒过三巡,便见侍女络绎进来,将手中一碟碟Jing致点心依次奉与桌案上。
碟是碧青莲花式碟,里摆金黄太湖蟹炸酥。
单单蔡夫人面前,摆一碟晶莹白玉鲜桃状糕,桃尖洒胭脂糖霜,缀一颗腌渍梅子,酸甜的味儿直钻人鼻息。
第四百零一章 咫尺天涯
孕三月的妇人,被那颗红殷shi漉的梅子吸引,咽了咽口水,唇舌尖酸味滋生。
蔡夫人才夹过一筷子清蒸鲋鱼,那股子腥气催得她喉间翻江滔海,可她不能呕。
听闻李臣相喜怒无常,性子多舛,她怕自个一点儿失态,便阻了夫君的前程。
她独自摒息隐忍,快已至绝路。酸梅止呕,来得正是时候,迫不及待轻舀一勺,那梅子便吃含进嘴里。
李延年边量着面前一碟太湖蟹酥,又瞄一眼蔡夫人,见她把白玉桃糕吃得心花怒放。略一沉yin,命身边管事:“去寻做此点心的厨子寻来,本相有事当面问他。”
管事应诺退去,蔡恒起了疑惑,忙作揖赔笑:“可是李大人不喜这油炸的点心,我让厨子另给大人再做一份就是。”
“怎会不喜。”李延年神情辨不出喜怒:“这两道是宫中御宴必备的点心。太后秋季时令喜食螃蟹,却因年事已高畏那蟹寒,宫中有个御厨名唤夏侯寅,逐想出法子,将蟹脚牙缝rou剔下,再用调制好的姜蒜椒酱料,浸过粉团上浆裹rou,炸之金黄,味好又能除积冷。另太后嗜酸却忌肠胃难受,那白玉桃糕出处亦如此。宫里之膳倒入蔡大人家宴中,我倒要看看,做这点心的厨子可是他?”
蔡恒汗如雨下,惶惶不安,暗忖今定不是黄道吉历,怎一波才定,一波又起。
管事稍刻已匆匆来禀,回话那厨子竟是遍寻不着,早已不知去向。
李延年掷筷,面色Yin沉问他那厨子生的什么模样?
“着月白粗布素衣,长眉凤目,琼鼻红唇,口边生有一痣。”管事答的颤颤兢兢,幸亏当时见那厮容貌好,就多贪看了几眼,否则这会哪答得上来。
“果然是他,他怎会在这里?”李延年紧锁眉宇,只在心中盘算。
“你们说的可是夏侯公子?”坐边陪侍的青青眨着眼,怯生生的插话问。
“你认得他?”李延年看向这个小ji娘,突得露出笑容,朝随从侍卫一个眼色,那人忙递上一锭金子。
青青急急攥紧金子,忙知无不言:“本不认识,来时路上他央我们搭他一程,随行的还有他娘子,好似快要生养的模样。那小娘子似动了胎气,现在后院歇息。”
李延年撇撇唇,另一侍卫瞬间出得门去。
他又笑问青青:“他带着娘子打算去往哪里?”
“说是去碎花城投亲。”
去碎花城!李延年把牙咬得咯咯作响,他晓得夏侯寅去过泉城,现却明白,定是受周振威所托,护送他夫人楚玉翘回京,那帮瞎眼的饭桶,只知在上京路上埋伏,哪想人家索性北上,去碎花城寻夫。
侍卫回转,至跟前报那屋中已是人去楼空,他铁青着脸站起,谁也不理,拂袖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