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已经全数退去,只带着浅淡笑容,注视着几人。
因为娇娘体弱,这趟踏春之行,未到下午便告结束。重新坐上了马车,楚子苓看着不断后退的大河,和那渐渐靠近的高耸城墙,只觉心又沉了下来。明日,她便要回宫,重复之前单调紧张的生活,这偷来的闲暇,果真如梦幻一般。
“你今日出宫,可是为了避开大祭?”前方,突然传来了田恒的声音。
楚子苓回过神来,轻轻点了点头:“是。”
对于田恒,她不必隐瞒什么。
“若你始终无法习惯祭祀之礼,怕是难登高位。”田恒此刻也想明白了,为何楚子苓会选今日出门踏春。上巳时,宫中怎会无大祭?其实说到底,还是她不喜欢那些人牲祭祀,选择了避开。只是有些时候,心不硬起来是不行的。
“我不会占卜,也不会咒祝,如何争得过宋宫那些巫者?”楚子苓笑了笑,声音中却没有笑意,“况且从上苍手中救回人命,总是要付出些代价的。”
她想的非常明白,有些权柄,是她不能涉及的。比如上天代言人的职位,像是解释天象,剖析梦境,告诫君王,预示战争……这所有的一切,其实都是权谋,是心计,是尔虞我诈和不死不休,她不是一个天生的政客,做不来八面玲珑冷血无情,更不熟悉这个世界的运行法则。强去争,不过会使自己成为那块拦路的石头,早早被人铲除。
因此她需要的其实不是大权,而是某种层面上的独立,超越凡俗,只落在“生死”二字上。只要那些人,君王、大臣、国人、乃至巫者本身还有惜命的心思,就能保住自己的地位。并且借这特殊的地位,试着完成自己想要完成的事情。
“若是如此,你会走的更难。”田恒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她要放弃那些诱人神魂,引来血腥的权力,把这些作为代价,跟宋宫中的巫者们交换,独善其身。然而谁能保证,那些掌权者能够信守承诺呢?也许有朝一日,她什么都不做,只是站在那里,就会成为一些人的威胁,让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那些血食者的脾性,田恒比任何人都更清楚。
“无妨。”楚子苓只答了这两字。来到这个世界,哪一步不是走在刀尖上的?不过是多走几步而已。
轻轻叹了口气,田恒也不再多言。其实若不是为了复仇,为了扳倒屈巫,她可以选择一些更轻松的道路。这女子真的不适合深宫,不适合这些让人厌弃的污秽。然而他不会劝她,心有不甘的滋味,他何尝不知?
两人不再开口,只剩车辕上挂着的那串大雁,随着轮轴前行一摇一晃,发出些微声响。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昨日大巫可游的尽兴?”第二天, 结束了例行诊疗,宋公饶有兴趣的问道, 显然是想听听她对上巳节的观感。
“宋地上巳不同别处, 民风质朴, 士俗同乐, 很是热闹。”楚子苓其实也不知道别的地方如何过上巳节,但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说些好听的,也不费什么。
宋公果真欣喜:“上巳春暖,自是热闹。这几年亦无战事, 国人得以休养生息,全赖右师之功啊。”
对于宋公时不时夸一夸华元的习惯,楚子苓也习以为常了, 颔首称是。
宋公则又想起了什么, 叹了口气:“可惜如今楚子早逝, 说不得诸国又要生乱。”
楚庄王的死,已经开始在列国掀起波澜了?楚子苓心头微凛, 宋公却不会对个巫医多说什么,只是感慨一句, 就让她退了下去。
然而这一句, 却让楚子苓心头大乱, 就算回到院中, 也久久无法平静。林止已经答应她探听诸国战事, 只是商贾毕竟不如公卿, 不知何时才能拿到准确的讯息。
这烦乱直到病人前来,才稍稍平息。今日来看诊的是个七八岁的男孩,也是楚子苓第一次在宫内接诊孩童。然而一看到这小病人,她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就见那孩子右颊高鼓,肿的厉害,面上通红一片,显是发着高烧。
糟糕,楚子苓心中咯噔一声,先问道:“他病了几日?府中可还有患病之人?或是之前接触过同类患病?”
没料到大巫未看先问,带儿子前来的妇人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病,病了有五六日了,妾没见其他人患此症啊?”
楚子苓的眉头却没有放松,立刻诊脉,确实是风毒入体,邪疫壅盛,毒热攻腮的症状。不是痄腮又是什么?
而痄腮又称蛤|蟆瘟、猪头腮,可是会传染的!
“真无旁人患病?”楚子苓面色肃然,又问一遍。
那妇人一脸茫然,只是摇头。这是没有传播开,还是眼前贵妇只关心自家儿子,没有在意旁人?
楚子苓分辨不清,也不敢耽搁,立刻把小儿送入屋中,开始针灸。对付痄腮,针灸极为管用,取耳尖、列缺、天容等xue叩刺,再用火针点刺,只半个时辰就行完了针。
出了病房,楚子苓对那妇人叮嘱道:“此乃风温,令郎这几日不能出门,亦不可接触生人,最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