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她去何雅山家。
一边上楼王阿姨一边抱怨说:“这楼也太旧点,总说要动迁,雷声大雨点小。环境这么差,居民流动性强,我们管理起来难度也大。”
到了地方她梆梆梆很大力地敲门,喊着:“小辰开门!”
那孩子的脸闪很快在小铁窗后闪现了下,然后就是喀拉喀拉门锁打开的声音。
孩子孤零零一个人站在门后,身边是一只板凳,想来他身高原本够不到小铁窗,每次都爬上板凳和外面的人对话。
王阿姨说:“这个阿姨是你妈妈的朋友,来看看你。”她一边用脚把那板凳拨到旁边,然后长驱直入地进了屋子,在沙发上坐下,自顾自地打开电视换了自己比较中意的台。
梅宝直觉好像有什么不对劲,那种源自直觉的不安又缠了上来,就好像上次他从报纸上看到何雅山受伤的新闻一样,一定有什么危机正在靠近——这次也许跟这孩子有关。
梅宝后悔为什么要来到这里,可是她总不能在这个时候转头就走。
那孩子仰头近似贪婪地盯着她的脸看。
梅宝想了一个打招呼的开始,她挤出一个笑容,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说:“我叫夜辰。”
梅宝愣住了,强烈的不安一下子化成现实撞上来,他明白了问题所在——这孩子说自己叫“夜辰”!
她抱着侥幸的心理进一步确认,“夜辰是你的名字?那么你姓什么?”
小孩说:“我姓夜。”
“树叶的叶?”
小孩说:“夜晚的夜。”
梅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和夜辰对峙起来。
王阿姨在屋子里招呼说:“夜辰,倒杯水来。”
小孩子就蹬蹬跑去厨房,梅宝站在门口探头可以看到他站在小板凳上,探身去水龙头接水。
梅宝走过去要帮忙,小孩子已经接完了。
王阿姨在客厅里听到水龙头声音,高声说:“你们家没有白开水吗?那就算了吧。”
小孩子捧着泼泼洒洒的水,有点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露出点可怜相来,好像在为家里没有任何东西招待客人而感到羞愧。
梅宝打量厨房,发现锅碗瓢盆都搬了家,处处都落着灰尘,垃圾桶里是一些外卖盒子,散发着垃圾的味道。
可以想象这孩子在母亲不在的日子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也许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生活,可是并不得法。
王阿姨在屋子里坐着无聊就走过来看,“啊”地叫了一声,指责说:“小辰你是不是又动灶台了?不是告诉你不要动的吗!你一个小孩玩火多危险!”
小辰说:“我、我想煮方便面吃……”
王阿姨说:“你这孩子,说的好像吃不饱饭一样,不是每天都送饭给你吗?方便面那种东西不健康,里面都是防腐剂,吃多了要肠穿肚烂的。”
小辰就难过的低下头。
王阿姨看着脏乱的厨房啧啧摇头,“要说没有妈的孩子真不能一个人生活——”她又转向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梅宝,“不是我们社区工作不细致,也商量好了轮班带这孩子,一家一晚上住着,是这孩子恋家不愿意走。不过这种情况也是暂时的,过一阵子社保福利部门就来接人了。”
小辰突然就哒哒地扭头跑开,跑进卧室去了。
王阿姨撇撇嘴,有点无奈地说:“这是不想走——可是哪成呢?家里没个大人,六岁的孩子是活不下去的。我们社区每天工作也是一大堆,能力有限,再说这也不是我们的工作范畴之内,有社保局出面呢……”
梅宝截住她的话头说:“你费心了。”
她才有功夫细细打量这房子。
格局是最老派的样式,进门是一个走廊,连着南北厢,正对着是厨房,旁边是卫生间。因为举架高阔,不到四十平的面积显得倒还不是那么逼仄。
小辰跑进的卧室在左手边,右手边是客厅,王阿姨邀她去里面坐。
客厅里家俬陈设朴素,橱柜旁是一个带书桌的小书架,看起来这里也兼做书房;书架上都是少儿读物——梅宝记得雅山不爱读书看报,她的孩子却不一样;桌上摆着三个实木相框,镶着的是几张六寸照片——第一张是孩子抱着玩具枪的艺术照;第二张是母子搂抱着的合影,看起来感情非常好。
而当梅宝的目光落在第三张照片上,瞳孔蓦地一缩——那上面赫然正是一对正在交谈的年轻男女的合影,女的穿着白色连衣裙,腰肢窈窕,青春靓丽,正是八年前的何雅山;而男的穿的是野战部队的戎装,侧着的半张脸上本就涂着迷彩,又几乎都遮在帽檐的Yin影下,五官辨识度很低。
梅宝不记得什么时候有这么一张照片,她对照相这种事情一向不热衷。小时候是因为条件有限,孤儿院只有在特殊场合才会有人安排照相,比如某某领导视察、比如过年过节领导视察、比如捐赠仪式领导视察,照相的时候领导在正中间慈眉善目地坐着,他和其他的孩子挤在后面,有时候只能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