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天子。
在皇后身边的女官支走了最后一个太医后,陆攸年三年来第一次那么近的见到了谢蕴容。
相比入宫前,谢蕴容脸色更苍白,巴掌大的脸上难掩病色。
她不是顶级的美人,长处在文雅端庄,未入宫前自有一股清和的气质,这也是卫宣为何会选择她做妻子的原因之一。
“你来了……”
她睁开眼睛,看着他的眸光中情意绵绵。
“陆郎,我好思念你……”
陆攸年微微眯起桃花眼,望着她。
“陆郎,你为何不说话……你就残忍如斯吗,你将我折磨成这副模样,我依旧甘之如饴,这还不够吗?”谢蕴容眼中含泪花道。
陆攸年坐在她床榻边,笑了声道。
“我从来没有逼过你,小容儿,你的一切都是你的选择。你已经是过了及笄之年的女郎了,为何还要把责任推卸给别人?”
谢蕴容怔住,面露苦涩。
“你还是怨我。”
陆攸年道:“我从未怨你。”
“自从我推了清湘郡主之后,你就再也没有对我露出过一丝真心的笑容……”
她雪白的手指缓缓抚过他面容。
陆攸年握住她的手,缓缓放了下来,落在了她的锦被上。
“你为何总要牵扯到她。你我关系断绝之后,我确实不曾怨过你,因为你我恩怨早已消除。”
谢蕴容喃喃道:“你真是你残忍,难怪别人说最多情的是你,最无情的也是你。”
“你说我为何要牵扯到她?你们名义上有兄妹之名,可你看她的眼神不一样,和看所有人的眼神都不一样!”
“名义?看来你知道的不少。”
谢蕴容扯了扯唇角:“女人对她心仪的男人直觉总是十分敏锐。”
陆攸年淡淡一笑。
他往日的笑意总是柔情似水的,能够溺死人的温柔,此时平白多了许多漠然与疏离。
“你若是注意,也会发现我看阿娘的眼神和看旁人都不一样。”
谢蕴容咳了咳,她虚弱地摇摇头:“不一样……都不一样……”
不一样的是什么,她也不知道。
然而她声音已经脆弱的不行了。
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关注帝王薨逝的时候,少有人去关注凤藻宫谢皇后的病况。
谁也不知道,连她的家人都不知道,她已经快虚弱地要死去了。
她闭上眸子,眼前这个男人无情至极,临死前,也不肯施舍她一点的柔情。
“我活的太苦了陆郎……我生在钟鸣鼎食之家,家族却毫无温情,只视我为棋子,我一生都在追逐柔情,然而柔情总是离我远去……你,阿爹,阿兄,陛下……都是这样的……”
陆攸年眉峰微动。
他其实很想说,这都是谢蕴容自己的选择。
有人逼她吗?
当然有。
诚如她所言,许多人都在逼她。
她的家族,她的父兄。
但她有选择的权力吗?
当然也有。
最起码那时候她有权力不去选择诬陷云微。
她早已经做好了选择,却一直把责任推给了别人。
然而,看着谢蕴容苍白无色的脸,他最终没有说出指责的话来。
他只是一如既往地温柔道:“没关系,以后你就自由了……”
“是吗……?”
她无力地躺在床上,盯着凤藻宫宫顶上细细描绘的漆画彩绘。
突然想起她和陆攸年初遇的场景。
父亲逼她学画,她不想学,偷偷溜了出去,坐在了墙角哭。
因为她知道,等一下婢女们找不到她,一定会去告诉阿爹,等待她的一定是严苛的批评和指责。
她哭着抹眼泪,甚至想干脆找个地方跳下去,以后就不用那么违心地活着了。
然而那时候,却响起了少年温润清朗的声音。
“真是有趣,你逃了课业,不应该好好玩耍的吗,怎么还委屈地哭起来了?”
她愣愣地抬眼,春日柔软的光晕里,少年斜斜靠在墙壁上,一双璨璨桃花眼中仿佛有无限的温柔。
像极了她心目中设想的,最理想的父亲与兄长的模样。
“我不想和天子葬在一起……”她抓住他,最后哀求,“我想要自由……不要百年之后还要和他同处一室……”
陆攸年深深看着她。
忽然觉得她可怜。
不是那种对命苦女子的怜悯,只是单纯地觉得她可怜。
她始终没有意识到,让她活的如此艰辛的,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
他轻轻抚住她的眼眸。
“休息一会儿吧。”
她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陆攸年起身,告诉了门外的女官谢皇后的事情。
女官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