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履薄冰的胆战心惊。
陆明熙实在无法想象,那些失去父亲的日子里,嫡母到底是靠着一种什么样的信念,迈过一个又一个坎……
那个时候的自己,自然没有人放在眼里,远不如现在的陆阁老位高权重,所到之处,前呼后拥,可却是现在的陆明熙内心深处最眷恋的一段时光……
可惜,那一段温馨时光太过短暂。父亲逝去的悲伤还未完全消退,嫡母脸上的温柔却已然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父亲般的严厉,每天写多少张大字,做多少篇时文,甚至功课不好时,嫡母会如同父亲一般Cao起戒尺……
叛逆的少年对严厉的嫡母越来越反感,也越来越沉溺于生母的温柔体贴中,听了生母太多的委屈,也就对嫡母生出越来越多的不满……
母子两人终是渐行渐远,直到小崔氏黯然离世,两人关系终是降至冰点,再无法回复到从前……
“该是儿子孝顺母亲,怎么敢劳动母亲为儿子Cao劳?”陆明熙忙站起身,双手搀住崔老夫人。
一低头,一大滴眼泪落到朝靴上,又渐渐洇shi成一个圆形印记。
又借收回手的瞬间,偷偷用朝服袖子逝去眼角的泪痕。
崔老夫人如何看不出嫡子激动的模样?也不点破,任他小心的扶着坐下。
陆明熙又亲自斟了茶,恭恭敬敬的双手捧给崔老夫人:
“母亲有什么事,吩咐人叫儿子过去即可,如何还要亲自跑过来?”
老夫人接过茶碗:
“你也坐吧。不过是有一件事,想跟你商量一番。”
“但凭母亲吩咐。”
“瑄哥儿也大了,你在他这个年龄时,已经当爹了,我就想着,瑄哥儿的婚事也该提上议程了。”
听崔老夫人提起陆瑄的婚事,陆明熙怔了一下,旋即想到了崔家兄妹身上,难不成嫡母是相中了崔琳琅?
说心里话,真是让陆明熙选的话,自然是出身名门的崔琳琅较之袁家遗珠,更适合做陆家主母。
只这段日子发生的事,让陆明熙明白,儿子心心念念的人只有那袁家女……
略想了想,试探道:
“母亲说的是,瑄哥儿顽皮,老是定不下性子来……不知母亲相中了哪家女孩儿,待得选定吉日,儿子就让人上门提亲。”
“我说的这个女孩儿,你应该也听说过,”崔老夫人也没有卖关子,“就是武安侯府那位失而复得的遗珠。”
“是瑄哥儿去闹母亲了?”陆明熙默然片刻,无疑就有些恼火——明明之前已是和儿子约定好,待他进士及第,再行求娶袁家女,这小子倒好,转头又求到老夫人那里去了。
如此沉迷于儿女私情,让自己如何放心把偌大的陆氏家族交到他手里?
又唯恐老夫人多想,忙又解释了一句:
“既然母亲也相中了,想必袁家女人品必是好的,只瑄哥儿眼下正是关键时候,委实不宜分心……”
“不是瑄哥儿的缘故,”多年的母子,老夫人如何看不出陆明熙的情绪变化,怕是对瑄哥儿多有不满,更甚者,便是蕴宁也受了池鱼之殃。
“是我的意思。”
“所谓一家有女百家求,袁家女孩是个好的,有她一旁辅助,陆家至少可保三代兴盛。”
陆明熙一下坐直了身体。如果说之前还以为嫡母是为儿子所托,后面的话,却让陆明熙明白,嫡母当真对那袁家女满意至极。
尤其是三代兴盛之说,更是让陆明熙心惊——
陆家到陆明熙手上,说是青出于蓝也不为过,只所谓盛景难常在,虽然对儿子寄予厚望,可陆明熙依旧以为,儿子能殚Jing竭虑,保住陆家现有的荣光,已是极为难得。至于孙子那辈如何,根本不敢太过乐观。
眼下嫡母却说,袁家女足可保陆家三代兴盛!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嫡母如何会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可惜老夫人却是没有解释的意思:
“我已是查了黄历,三日后就是黄道吉日,为了表示陆家诚意,我会替瑄儿亲自登门求亲,若是怕影响瑄哥儿,也可先瞒着他,待得进士及第,再行定下婚期。”
婚期?嫡母的意思,是今年便想让瑄哥儿成亲吗?
直到老夫人离开,陆明熙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虽然说不清为什么,总觉得哪里有些古怪。毕竟,陆瑄可是陆家嫡脉长孙,再有陆家的地位,即便不能和皇家相比,却也算大正朝一大盛事,嫡母出身崔家,平日里便是吃穿用度,也都极为讲究,如何倒是唯一的也是最看重的孙子婚事上,赶得这般急?
即便老夫人给出的理由是袁家女,陆明熙却觉得,背后的缘由却定然不止于此。
正自发呆,一个咋咋呼呼的少年声音在外面响起:
“爹爹,爹爹,我请了几个和尚来,爹爹快让人喊大哥过来……”
陆明熙抬头,下一刻忽然剧烈的呛咳起来,却是透过窗户,正瞧见次子陆璟,若是单单一个陆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