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
云痕步伐轻轻的过去,在那人身后站定。
那人不回头,只沉默了一瞬,将手中酒壶递过来,道:“船上没好酒,马尿似的,将就了。”
云痕怔了怔,似乎没想到印象中温文尔雅的那个人居然也会说出这么粗鲁率直的话来。
“我在海上认出她时,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燕惊尘回转头来,脸色苍白,眼神中却露出笑意,“你听出这句话是她的口气了吧?她就是这样,在任何时候都是那个样子,永不改变。”
云痕沉默,对燕惊尘一开口便和自己谈孟扶摇有些抗拒,最终却淡淡道:“不,她在变,她越变越宽广,心却越发坚刚。”
燕惊尘笑笑,又灌一口酒,云痕看着他的姿势,竟然也在不知不觉的学着孟扶摇的痛快,想起燕惊尘往日时时处处记着王侯之家的尊贵优雅,如今竟也变了。
“也许你们是对的吧。”燕惊尘良久低低道,“你们永远比我更理解她,所以你们才配站在她身边,而我……我早已……”
云痕慢慢喝一口酒,想着燕惊尘也是情根深种,只可惜,不过是命运的无缘人。
“爹爹和你说过认祖归宗的事了吗?”燕惊尘突然转了话题,“我走之前和他说起这个,想来你应该知道了?”
提到这个云痕顿时怒火涌起,冷笑一声道:“你有什么资格提起这个?你们燕家有什么资格要我认祖归宗?燕赤自己在外面招惹我娘,生下我不敢认也罢了,你家老太爷发现了,怕玷污你家高贵血统要活埋我母子,他居然一声不吭就此不管——他是人?你家老太爷是人?他配做我爹?他也就配做你爹!”
燕惊尘震一震,脸上五官瞬间都扭曲,沉重的喘了一口气才道:“是爷爷和爹爹对不起你们母子,如今爷爷已经过世,爹爹时常想着你,他以为你死了,常常叹息,我看不过去才……”
“你家老爷子死了,现在想到可以让我认祖归宗了?我说燕赤之前那么多年一声不吭,突然跑到云家要人,原来他爹死了,他儿子也跑了,他身边没人继承他高贵的家业了?他身边没人你就看不过去,当初我母子被活埋怎么没人看不过去?”
云痕脸色比燕惊尘还白,这个一向不喜多话的男子今日动了真怒,言辞再无往日平静,激烈而尖刻,然而他做不到不尖刻,燕家有脸要他归宗?燕家有脸在多年后到云家要人?当他从泥坑里被娘推出来的那刻,当他跪在云驰脚下求他葬了他娘的那刻,燕家就是他仇人!
燕惊尘沉默着,在云痕劈头盖脸的责问下无言以对,半晌才抬起泪光闪闪的脸,哽咽道:“兄弟……好兄弟,我知道你瞧不起我这个大哥,我知道燕家对不起你,但是大哥求求你……假如有一日你回去,不要为难爹爹……”
“是你们燕家别来为难我!”云痕“啪”的将酒壶砸碎,大步走开。
“兄弟——”身后噗通一声,有人跪下了。
云痕僵住。
“哥哥这辈子,也许就不能回去了……”燕惊尘颤声道,“将来……将来……燕家的宗祧,终究要有人来继承……”
海风猛烈,shi润的甲板上起了一层淡淡的雾气,在朦胧的月色里氤氲,跪着的人仰首希冀的看着站着的人的背影,站着的人仰首向天,一言不发。
云痕始终没有回头,半晌,他快步走开。
留下燕惊尘,久久的跪在甲板上,慢慢将身子蜷缩成一圈,将脸,贴在shi凉的地板上。
静夜无声,落下的泪水和甲板之上的海水混在一起,迤逦无声。
※※※
维京海寇的船,渐渐向罗刹岛移动,虽然现在的季节不适宜下水,但是据姚迅所说,真正要想有所收获,还真得在初夏,那时节海水涌动剧烈,能够将当初沉没在罗刹岛海域的古国的宝贝带上来,否则深海之下,根本下不去。
孟扶摇对什么宝贝没什么想法,却在看见姚迅带来的她当初留下的包袱之中的路线图时,想起自己另一个重要任务,寻找大风的遗物。
当年大风在扶风海域斗海兽,在罗刹岛海域沉落了身上一件东西,这东西孟扶摇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她的功法最后一层遇上关隘,明明即将突破却怎么也无法跨越那薄薄一层阻碍,这个状态已经停滞很久,让她心急如焚,直觉告诉她,大风的遗物也许有帮助。
云痕已经打发身边带出来的一批人回去报信,无论如何,找孟扶摇的人太多了,既然找到她,自然要让那些日夜不能安眠的人好歹放下心来。
维京的船队,远远停留在罗刹岛范围边缘,罗刹岛以险流急涌,暗礁漩涡多而著名,岛四周海域之下,暗礁如犬牙交错,稍微大点的船都不敢过去。
几艘小船放下水,孟扶摇云痕姚迅一艘,燕惊尘带着马老爹和几个最Jing通水性的海寇一艘。
孟扶摇当初没有放马老爹回去,她需要这样常年在海上跑的老渔民,马老爹看着报酬丰厚,也便应了。
日光融融的洒下来,海面波光如金,万里潋滟,孟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