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子明刚将人押走,去东宫搜检的郭德胜就带着四个桐木偶人回来了。
偶人样貌各有不同,细辨之下竟是从孩童到少年皆有,也难为皇后了,太子严昭至今才十七岁,她都能做出四个不同年龄段的偶人来,可见是有多恨严昭不死。
之后去仁寿殿周边搜检的高望嵩也带回了桐木偶人,上书先明慈太后的姓名和生辰八字,最后是去坤泰殿的徐岚和宫正江翠榕,带回的是插满钢针的绢布偶人。
“臣留了人接管坤泰殿各门,禁止出入。”徐岚最后说道。
嘉泰帝歪在宝座上,满脸灰心丧气,他想不明白皇后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他给她的还不够多吗?他甚至一直没有放弃改立她所生之子为太子的想法!这个愚蠢至极的女人,果然出身微贱,见识就浅薄!
“宫正司接手吧,坤泰殿从上到下、所有人等,给朕一个一个讯问清楚!”做了十几年皇帝,嘉泰帝冷静的也很快,“郭德胜、徐岚共同监审,问明皇后所犯之罪之后,据实以奏。”
高望嵩发现没自己的事儿,担心陛下疑心他是皇后同谋,灵机一动,提醒道:“陛下,二殿下那边儿……”
嘉泰帝彷佛被刺了一下,坐直身体,目光凶狠的瞪着高望嵩,高望嵩吓得一缩,这才反应过来陛下根本没有将二皇子划入此案的意思。
“父皇,此案二弟定不知情,但皇后娘娘毕竟是二弟生母,他知道此事,恐怕心下难安,不若先瞒着他,仍叫他禁足不出。”严昭插嘴建议。
嘉泰帝偏头看向太子,叹道:“难为你还想着手足之情。就依太子。”又难得温声向太子说道,“天晚了,你三弟还在你那里养伤,就先回去吧,此案父皇必定秉公处置,不叫你受委屈。”
严昭躬身行礼,道:“儿臣告退。”
吴皇后太不堪一击,这出戏他早就不想看了。严昭出了大殿就快步向东,以极快的速度走出东明门后,他才突然站住脚,回头看了一眼。
一溜小跑跟在后面的史忠让及时收住步子,往边上一让,同时往他们殿下脸上瞟了一眼,却见太子殿下神色十分奇异,连他这等在宫中沉浮了数十年的老内监,都难以分辨殿下此刻到底是个什么心情。
殿下其实心情挺好的,吴皇后的事儿可不止巫蛊厌胜一项,他后面会一件一件送到他皇帝爹案头去,让现在还没戳到心肺没觉着疼的、尊贵的陛下应接不暇、喘不上气,并深刻认识到他自己是多么愚蠢,十多年来宠信的又是怎样一个蛇蝎女子!
想想皇帝陛下那时会有的反应,严昭就觉得心情很美妙,更美妙的是,此事一了,就再也没人能在他和阿栀之间从中作梗了。他要风风光光的把阿栀迎娶进东宫,给她最盛大的婚礼,让她无忧无虑的做太子妃,从此再不必对世上任何人低头。
不过事情顺利的超乎预计,还是让严昭在美妙之外,又感到一丝遗憾。若早知吴皇后是如此不堪一击,若早知皇帝陛下的身体早已被酒色掏空,若早知中枢宰辅们肯在关键时刻站到他这一边,前世何至于是那般结局?
一眼之间,心思却已百转千回,严昭松开紧握的拳头,大踏步回了东宫。
一进门,楚林就小跑着迎上来,禀道:“殿下,三殿下醒了,没见到刘太医,不肯吃饭吃药。您不在,小的们劝不动……”
“孤去看看。”严昭一边说一边去了偏殿。
偏殿里已经掌了灯,瘦弱苍白的三皇子倚在床头,听见有脚步声,就坐直身子,先叫了一声:“皇兄。”
“是我。”严昭绕过屏风,走到他床边,按住想行礼的三皇子,问道,“怎么还闹起小孩子脾气,不肯吃药吃饭了?”
三皇子披散着头发,堪堪遮住额际被二皇子殴打出来的青紫。他相貌其实与严煦很像,但相由心生,严煦骄纵傲慢,脸上神气就总显得特别讨嫌,三皇子却不同,他安安静静的,小小年纪,一双眼睛就似两潭深水,黑黝黝的看不到底,且因为羸弱,看着便有几分楚楚可怜。
难怪以前阿栀被吴氏难为那么多次,都从不迁怒老三,还总想着照顾他。也难怪阿栀死后,老三会被苗逸飞蛊惑,起意反自己——大概老三长到那么大,唯二得到的真心关怀,就是来自刘太医和阿栀,刘太医被废后吴氏牵连死去,阿栀也……。
思及此,严昭又软了声气,道:“刘太医有事没回宫,跟我打过招呼了,你先吃饭,吃了饭才好吃药。”
“皇兄,刘太医是没回宫,还是出了什么事?”三皇子定定望着严昭,“我十二岁了,皇兄,你可以跟我说真话,吓不到我的。”
严昭犹豫了一下,二皇子人虽小,体会过的人情冷暖却不少,他十分敏感的追问:“是不是皇后娘娘责罚刘太医了?皇兄,你能救他吗?”
刘太医是没人救得了了,严昭摇摇头,道:“既然你说自己不小了,皇兄就跟你说句实话,宫中出了大事,现下还没有定论,但刘太医短期内是不能来照顾你了。”
“什么大事?”三皇子仍十分冷静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