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地虚了虚眼。只见陈酿面色凝重而专注,已拉满弓弦上了箭。
箭头尖利,直对着七娘。
那一缕阳光,正是自箭头而来。
她猛一哆嗦,面色惨白。
完颜亶亦愣住了,微张着口,不知所措。
高台之上,战场之中,众人无不望向陈酿,一时皆屏住呼吸。
嗖!
还不曾看清利箭离弦,七娘肩头已晕开一片鲜红。
那支利剑,直插其上,似开了朵娇艳的花。
是他么?
是他么!
七娘面色如纸,乌黑的眼珠空洞而茫然。
“先生!”完颜亶扶着她瘫软的身子,语无lun次,“先生,你……你可还好?”
七娘脚下一软,向后倒下,眼睛却直直望着前方。
银簪自袖中滑落,叮铃清脆一声,发出刺眼的光。
完颜亶转头看去,蓦地一怔。
旋即,他垂下眸子,声音有气无力:
“阿亶会信守承诺,放先生归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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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酿早已翻身上马,在射出利箭的一刻,同时高喊一声“冲”。
他直朝完颜亶的高台奔去。
方才那一箭,是为大宋成全;如今这一去,是为他自己成全。
耳边传来模糊的斩杀之声,也似有人在他身边开道。但此时,皆已做充耳不闻了。
陈酿马蹄飞逝,如今心中所想,只是七娘的安危。
蓼蓼,抱歉。
蓼蓼,酿哥哥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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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年五月,金国降,请议和。
与此同时,宋廷皇帝的圣旨亦飞快而至。
☆、第二百三十四章 凤来朝3
七娘半眯着眼,恍惚间,只觉被揽入一个有力的怀抱中。
铁甲冰冷,却透出胸口的炙热。七娘神思倦怠,忽觉很安心,只闭上眼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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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已三日,七娘粒米未进,只勉强能喂些水。她面色惨白,不时冒出冷汗。肩头一团浅浅的红晕越发触目惊心。
陈酿垂头坐在床沿,三日不眠不休,早已是蓬头垢面,一脸颓然。
当日,怎就拉弓离弦了?
他托起七娘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只蹙眉望着她。还是那个让人Cao不完心的蓼蓼啊!
他拂过她的眉,心头蓦地一丝酸涩。
抱歉,当年弄丢了你;如今,又射了那一箭。
“蓼蓼,”他似对她说,亦似自语,“我知道你伤心,那一箭,酿哥哥是不得已。你醒来好不好,要打要骂要如何怨我都好!你如今这样,酿哥哥好怕。”
等了十年,怕是一场空。
怕是自己那一箭,了结了二人的以后。
“陈先生,”忽闻梁红玉的声音,“她如何了?”
陈酿颓然摇摇头。
梁红玉凑上去看过一回,叹了声:
“你也别急。刘大夫说了,谢夫人十年思乡,本就熬弱了身子,醒来晚些也是常理。”
陈酿不语,只目不转睛地望着七娘。
梁红玉看向他,神色凝重:
“此番,太难为先生了。将军说,先生心怀苍生,不以私情为论,当受我等一拜。”
说着,她便行了一个大礼。
“梁夫人,”陈酿终是开口,“学生是大宋子民,自然……以国事为重。只是……”
只是他亦是她的丈夫,一个愧对妻子的丈夫。
“先生大义。”梁红玉又行一礼,“上天必佑谢夫人。”
“呈梁夫人吉言。”陈酿道。
梁红玉点点头,便要离开。刚至门边,却又蓦地顿住:
“对了,金人使者前来议和,说完颜亶问起谢夫人。”
“别理他。”陈酿冷眼,“他若真顾念十年师徒情谊,当日便不会以蓼蓼做要挟。”
“好,我明白。”
说罢,她摇了摇头,遂转身而去。
忽一阵风灌入,陈酿猛咳了几声。积压下的风热之症本就未痊愈,眼下照顾七娘又熬了三个日夜,越发厉害。
每日喂了她的药,又吃自己的药,整个营帐都充斥着草药味。
他锁着眉,替七娘掖了回被子。
“不要!”忽听一声微弱的声响,“酿……酿哥哥……”
是七娘!
是七娘在说话!
陈酿木然的眼睛一瞬明亮,浑身上下都燃着兴奋。
“蓼蓼?”他颤抖着唇,“蓼蓼……你醒了?”
“刘大夫!”陈酿猛奔向门边,“刘大夫!醒了!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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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