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这地方透着萧条寡淡,还有日复一日的怨气。
“我已与何公子说定,让他进府为小八授剑,治治他被二婶教坏的性子,今日先邀他过来见见人。”沈浩初瞅秦婠满眼惊讶,笑道。
“我不是问这个。”秦婠拽着他衣袖,从他身侧探头打量站在园中怔怔看四周的何寄。
“哦,他听说你中毒了,想来看看你,我顺便就带他过来。”沈浩初又解释道。
“不是!我是问……你两不是……有过节?”秦婠说着踮脚,凑到他耳畔蚁语。
气息拂得他耳朵痒,沈浩初揉揉耳,朗笑道:“从前有从前的考虑,如今有如今的打算,不管如何,我与何公子并无私怨。”
何寄听到他的声音,将目光收回,正见着秦婠拽着沈浩初衣袖攀在他手臂上。
“是啊,你别多心。”何寄淡道。
“那就是冰释前嫌?”秦婠笑颜逐开,扯着沈浩初的手,“叫何寄哥哥留下用饭,我让奉嫂做掖城有名的羊rou锅子给你们下酒好不好?”
“好啊。”沈浩初并未多想就点头。
何寄只略颌首,他已经不记得刚成亲那会,她有没对自己这么亲热地撒娇了,就算有,他也想不起来——他没把她放在心上好多年。
“进屋聊吧。”秦婠拉着沈浩初招呼何寄进屋,一边又唤人,“青纹,你把侯爷的好茶拿出来沏一壶;秋璃,去拿早上新得的酥蒸,再拣一盒果子端上来。”
两人应声而去。
“你又拿我的茶做人情?”沈浩初敲了敲她的脑袋。
“你别那么小气。”秦婠揉着头回嘴,一边进了屋。
何寄移开眼眸,克制着不看两人,踱进屋去。客气一番,他在沈浩初下首坐了。屋里陈设雅致,天青色胆瓶里供着桃粉色月季,玉斗盛着金黄佛手,椅子上都铺着宝蓝缎面锦垫,窗下案上燃着一柱细细线香,香灰随意洒在香插的莲瓣上。
他对这些很陌生,又很恍惚。青纹端茶过来,他接下,连谢字也没说,只看她两眼。上辈子青纹跟着他也没落个好下场,他也不记得当年自己为什么要纳青纹了,似乎是为了气秦婠,这辈子不知她会如何,但也许嫁个普通人家要比为人妾室好太多吧。
“听说你前几日被人下毒,如何身体可大好?”沉了沉心,他回到“何寄”的身份里来。
“已经没事了,劳你挂心。发现得早,并不严重,吃了两帖药已经没事,下毒的人也被拿下了,你可以别和连姨说,省得叫我娘也知道了,她们一块担心。”秦婠亲自把点心果子摆好,招呼他吃,自己剥开颗桔,将桔rou分了一半给沈浩初,“侯爷也是,这事告诉哥哥做什么?没得叫人Cao心。”
沈浩初吃她剥的桔子,笑而不答。
“母亲知道我来看你,托我带了些甜酱瓜、酥酪、板鸭过来,都是你素日爱吃的。”何寄又道。
“你替我谢谢连姨。”秦婠笑道,她吃完桔子拍拍手起身,“行了,你们聊着,我去厨房和奉嫂交代一下。”
语罢她便出屋,留下沈浩初和何寄二人。
“她今天很高兴。”何寄看着她的背影
“见着兄长自然高兴。”沈浩初手里那半颗桔子没吃完,还在慢悠悠地吃。
“……”何寄竟无言可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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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婠进厨房亲自叮嘱奉嫂要做的菜后才回屋,屋里两人各自坐着也没说话,她进屋后声音才多起来,一会问连氏,一会又问他们在大理寺的差使,倒是聊得不亦悦乎,最后又问起秦家。
“你来咱们府给八弟弟授剑,那秦家那儿……”
“秦四公子与六公子的剑术课只到这个月,他们并非学剑的材料,练剑不过强身,学些基本功就可以了。”何寄回道。他去秦家授剑原是醉翁之意,如今念想已断,再留下又有何意思?
“不往秦家去,你舍得?”秦婠试探他。她可没有忘记重生后的重逢,他对秦婠的维护及关切。
“有什么舍不得的?当断则断。”何寄饮了口茶。
再提起秦舒,似乎已是很遥远的人事。她曾经高高在上,是他心目中不可亵渎的存在,他将自己对女人、对妻子所有的期待都假想在她身上,她像庙里供奉的仙女神像,金漆彩绘的身体是世人对神明最完美的描画,可剥金销彩后也不过泥胎木骨。
一世痴恋,成全的不过是他的幻想。
“当断则断,说得真好。”沈浩初的夸奖意有所指。
秦婠哪里知道二人心里想法,只是欣慰——不爱秦舒就好,她可不想何寄如上一世的“沈浩初”那般求而不得。
茶过两盏,谢皎来禀,说是饭菜已妥,秦婠便命开饭。
菜不多,份量却足。羊rou锅子里沉甸甸的rou块,下面垫着土豆、豆芽、粉条之类,汤色酱黄,浓香扑鼻,旁边是一大盘冷切羊肋,用来蘸酱吃,主食是西北的炮仗面,旁边小碟里的都是连姨送的开胃腌菜。秦婠今日心情格外好,挽起袖子把酒盅摆上,亲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