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沈嘉敏平视,放柔神情道:“嘉敏,我们没有听你说话,是我们的错;弟弟抢你东西欺负你,是他的错;他们帮着弟弟欺负你,是他们的错。我和婶婶向你道歉,不哭了好吗?”
说话间,他以指腹擦过沈嘉敏脸颊上的泪痕,沈嘉敏失控的情绪总算平静下来:“你们认错了,嘉敏不生气,爹说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
带着哽咽的童音有些大人的老沉,叫人又想笑又心疼。
“嘉敏不气就好。”沈浩初笑了笑,语气却突然有些严厉,“可是嘉敏知道吗?错就是不对的事,你不能因为别人做了不对的事,自己也跟着犯错。弟弟推你疼吗?你刚才也推了婶婶。”
沈嘉敏皱了眉,低头挣扎很久才终于鼓起勇气:“那我给婶婶道歉,婶婶要是疼了,我也让你推你一下!”
“傻丫头,错的事情怎么能你一下我一下,那不是没完没了了?”沈浩初把她的脸擦干净,板起脸来。
“婶婶没事,嘉敏也道歉了,婶婶不气。”秦婠蹲到沈浩初身边,笑出两个梨涡。
“嘉敏,别人犯了错,你可以大声说出来,斥责他们,但你自己别和他们一样犯错,否则你和他们就没有区别了。”沈浩初摸摸她的头。
小姑娘似懂非懂地点头。
“你刚刚说了‘死’,你知道什么是‘死’吗?”他又和颜悦色问她。
“‘死’就是……”她想了想,一本正经地回答,“很安静,不吵不闹,不会推我欺负我,不会抢走娘,会像睡着一样乖。”
沈浩初眉头大蹙,看她懵懂的眼眸良久方道:“‘死’也代表着,你以后再也见不到弟弟,他会去很远的地方,不能再与你一起玩,不能再和你说话,你娘亲会难过,你也会难过……”
“啊?”沈嘉敏惊讶地瞪大眼,“那我不要了,不要弟弟‘死’,他不欺负我的时候还是很好的。”
孩子的世界,到底纯良。沈浩初微微一笑,点头:“那就不‘死’。”
“嘉敏,告诉婶婶,是谁告诉‘死’的?”秦婠抬手整整她的发丝,问道。
“我的好朋友,可我不能告诉你它是谁!”沈嘉敏突然捂起嘴,“它天天晚上都来找我玩,陪我说话。它最疼我了,可它不许我和别人说它是谁,否则它就不能再来陪我!我不说,不说不说!”
她把头摇得像波浪鼓。
秦婠听着孩子气的声音,没来由一阵发瘆。
两人正待再问,远处忽然过来几人,边走边唤:“敏姐儿……”
“在那儿呢,快看!”有人看到了沈嘉敏。
沈嘉敏灵活地往秦婠背后一躲。
那几人很快上前来,皆向沈浩初与秦婠福身行过礼,其中走出个穿月白袄子青棉褙子的妇人来。这人打扮得素净,在年下园中百花争艳的颜色里尤其寡淡,梳得油光的髻间只两朵杏黄的绒花,平眉细目,自有一股温柔含蓄,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身段饱满,衣裳上没有熏香,只有头油淡淡的木樨香。
“奴婢是姐儿与哥儿的nai妈妈,今早姐弟两个玩闹时吵架,姐儿发脾气跑了出来,现下大nainai正着急,命大伙园里找她,不想敏姐儿竟然撞见了侯爷与夫人。”那人温和道,腔调有些平,与京城不太一样。
秦婠对她有印象,这人正是沈嘉敏与沈泽念的ru娘黄氏。当初邱清露一举得了龙凤胎,自己的nai水是不够的,所以特地请了当时逃荒而来的黄氏做ru娘。黄氏原也有个儿子,在逃荒路上生的,因为难以养活就送给别人,后来才被人荐入沈府做ru娘。一做几年,因为规矩好,行事知分寸,所以她又被邱清露留在府里继续照顾两个孩子。
“我不回去!”沈嘉敏巴巴地揪着秦婠衣袂不肯松,缩着不肯出来。
“敏姐儿听话,跟黄妈妈回去。”黄氏语气重了些。
“弟弟也不听话,他推我,疼,我不回去。”沈嘉敏把被秦婠包好的手伸了出来。
“念哥儿是与你玩耍,你是姐姐,理应让着弟弟,怎好乱发脾气跑出来?都是果儿教唆得你如此任性,你若再不回去,我明日就把果儿打发出去。”黄氏沉了脸。
看得出来,这位黄氏在两个孩子屋里极为得势,她说话时旁边竟无一人插嘴。
沈嘉敏一下又扁了嘴,怯生生地汪出泪来。
“黄妈妈,你负责两个孩子日常教养,更该明辨是非才对。自古长幼尊卑有序,弟弟爱戴尊重姐姐那才是正理,你怎不教导念泽爱敬姊妹,反纵容他的任性,却责怪嘉敏乱发脾气,还以下人威胁一个孩子?”秦婠也板起脸怒道。
“奴婢不敢。”黄氏垂头,也不与秦婠争辩,只道,“还请侯爷与夫人把姐儿交给我,大nainai该等急了。”
沈嘉敏又缩了缩,沈浩初蹙眉向她道:“嘉敏,叔叔和婶婶送你回去好吗?”
她这才点下头,一手拉着秦婠一手拉着沈浩初,把两人拉得离黄氏远远的,往芷园走去。
秦婠一边走一边看沈浩初,沈浩初摸摸自己的脸,问她